听说王立平玩新鲜的,弄了个电吉他来录音,好多人都替我捏一把汗。最终,《潜海姑娘》的音乐不但没有被枪毙,播出后竟然得到很多人的欣赏,可以说是风行一时。 现在说一些我在创作中的经历,供大家创作与思考文艺问题时参考。 1978年,我接到一个给纪录片作曲的任务。原来片名是《三八女潜水工》,就是后来的《潜海姑娘》。片子不长,只有20分钟。当时我心情很矛盾。非常美好的情境:奇异的南国风光,水晶宫一般的水中景象,水下穿着泳衣,慢动作像芭蕾舞一样,默默无闻地辛勤劳作的女潜水工。美的情景、美的意境、美的心灵,用什么样的音乐、什么样的乐器来表现呢?我就想起了电吉他。这种乐器我在音乐学院学配器时根本没学过,以前也没用过。但我只知道它是可用的。能不能试着用电吉他表现海中清澈美好的情景?谁会弹呢?有一个新影厂资深编辑和摄影师告诉我,他知道一个人,他可以帮我去联系,这个人就是后来的吉他大师陈志。我说找找吧。经过一番周折总算找到了,他当时在北京建国门菜站蹬三轮卖白菜。为什么?因为没事可干。那时候中国有句话,土流氓玩刀子,洋流氓抱吉他。所以抱吉他的都在街道登记,被人注意家里什么人出什么人进。等我找到他问能不能弹弹吉他时,他还有点紧张;讲明来意后他也很高兴,说你这是死马当活马治啊。我说,成了你别谢我;如果审查没通过,你也别埋怨我。他说,爱一辈子吉他,重新拿起放下多年的乐器,是件很高兴的事。于是我们达成了默契协议。录音时,录音棚立即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听说王立平玩新鲜的,弄了个电吉他来录音,好多人都替我捏一把汗。那时候是1978年,刚刚打倒“四人帮”,审片时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录音前一天的晚上,我写完了最后一段音乐的配器,才翻出解说词来读一读,把我吓了一跳。不到20分钟的片子,竟有十几来页之多的解说词。在纪录片电影里有解说词的地方,就要把音乐压下去。这么多的解说词把影片都占满了,我的音乐可就全白写了。怎么办呢,为了拯救我辛辛苦苦写了一个多月的音乐,我只好为这部纪录片电影重新写了一遍解说词,用散文诗的风格力求优美、精炼、简洁,虽然短了很多,却一直写到天亮才总算完成了这件本不该我去做的事。说心里话,一点点都没有想跟导演争写解说词的想法,而我真的相信我精心创作的音乐,一定更能表达海底奇观、南国美景和潜海姑娘们的美丽形象、美好心灵。希望能把音乐美展现给大家。新影厂的最高领导说,用小王的解说词吧,挺好的。审片时我也在场,心里很有点紧张,忐忑不安。就听厂领导、总编辑及各位相关人士说,解说词如何,镜头再怎么动动,唯独没一个人提音乐。其实大家最关心、最担心的是片子里别出心裁的音乐的下场会如何。最后厂长说,大家没意见就通过吧。纪录片《潜海姑娘》就这样出来了。《潜海姑娘》的音乐不但没有被枪毙,播出后竟然得到很多人的欣赏,可以说是风行一时。但那时没多少人知道是谁写的音乐。因为20分钟的影片,既不写谁作曲,也没有一分钱稿费。动乱的年代结束了,人们又重新燃起对生活的激情,同时人们心里对美的渴求也更加迫切,人们与美已经久违了,干涸的心田缺少美的滋润。我就是想在《潜海姑娘》短短的纪录片中,充分表达美,美的景、美的人、美的意境、美的心灵。我认为在这个时代,作曲家的责任就是把美的旋律、美的意境、美的情感奉献给大家。 8 I* }+ ?(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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