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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 中篇小说----路 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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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鸟人 发表于 2015-6-19 16:12: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天使鸟人 于 2015-6-19 16:21 编辑

                                                                 第十三章
        下山的路上,汽车开得很慢。不过,令人比较心安的是,一路上随着下山的走向海拔高度也在不断地降低着,这样就不会使得车里的几个严重冻伤的人,因为缺氧而发生休克。
        将近两个小时的颠簸,汽车终于刹在了医院的门口。经过医生护士和战友们的七手八脚,七个人迅速地被抬进了重症监护室。整个医院里都开始忙活了起来,楼廊里的脚步声咚咚直响,有医生们急促的赶步声,有护士们推着拖拉着各种仪器快速滑过地面的声音。
        所有的战士们都被毫不客气地请出了监护室。熊营长和孙启波想往屋角里缩缩,却被一个小个子大眼睛的护士用胳膊一挡,你们也都出去!什么时候叫你们你们再进来!一副不可置疑地命令口吻。
        战士们都围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两侧,焦急地看着进进出出的大白褂们,不知道里边的战友们怎么样。只能通过一条很细小的门缝儿向里边瞅,却被屋里的一个穿白衣的影子挡了个正着。
        营长熊树根看看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对孙启波说,你在这儿守着,有情况就让他们通知我!我出去给团里挂个电话,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得让团首长们知道啊!说完,就往外走。
        孙启波紧跟着他出了走廊,来到了楼门口的台阶上。孙启波看看四周没人,伸手扯了走在前面的营长的胳膊一下,营长!你等一下?
        熊树根停下脚步,侧身回头才发现孙启波一直跟着,就问,不是让你守着吗?咋出来了,你啥事儿?
        孙启波谨慎地往四下里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样子。
        瞧你那样?说呀,东瞅西瞄的!熊营长是内蒙古人,性子秉直,最不喜欢办事拖沓,不干巴不利落的人。
        指导员孙启波嘴唇嗫喏了几下,声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营长!刚才没来得及,也没敢告诉你,还---还有三个战士也-------
        啊!营长熊树根立马虎起了黑黑的脸,啥,还有仨儿?孙启波呀孙启波,你怎么不一块拉过来?你还想让我跑几趟?你是不是看着我挺轻松的啊?
        孙启波却将脸扭向一边,轻轻地说,营长!他们----他们—来不了了,他们---还在雪里---,他们----
        熊树根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惊地张大了嘴,你说---他们—他们----他只是重复着这个词,竟也说不出话来。然而,这个沉痛的意思在他心里在他眼里都已经真切明白,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真的吗?他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身旁的孙启波,或许他也根本没有准备着让任何人回答。只觉得四围里一片模糊,犹如瞬间隔阻了一层淡薄的水雾。
        熊树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着走到了电话亭子的,也不知道怎样的拨通了电话和团长说了些什么,一切的一切迷迷茫茫的,如同梦游着一般。只记得团长在电话里说,你们都在医院里等着,我一会就赶到!
       挂断了电话,熊树根就怔怔地望着医院外面的路口。
       孙启波拉了他一把,营长!咱们到楼门口等着吧?这里的风太硬了!
       团长徐银川从吉普车里跳下来,便看到了医院门诊楼的门口的台阶边儿,两个傻子似的呆着两个人,他想都没想,径直大步赶路过来。
       指导员孙启波看到了团首长,抬手打了个敬礼,轻声叫了声团长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营长熊树根还在走着神儿,竟然没有留意到团长的到来。
       熊树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徐银川是从别的团里的参谋长荣升调来的,他个子不是很高,嗓门却比任何人的都高几分!
       熊营长这才一哆嗦,注意到了徐团长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抬手在眉尖处顿一下,团长,你来啦?
       别整那没用的!说,你们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人都在哪里?徐团长揭开了门口厚重的棉布门帘钻了进去。
       都在重症监护室里!医生护士都在忙着呢,孙启波跟在后面用手一指拐向西边的楼廊。
       守在门口的战士们看到了徐团长,都站直了身子不敢言语。徐团长点点头,来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
       重症监控室有人在小声交代着什么。
       徐团长俯贴在门上倾听里边的动静。用手轻轻一推,弹簧门就开了一道小缝儿,再用力推,又开大了一点点儿,徐团长想探头进去。
       一个护士呼地就把门拉开了,从里面出来,差一点儿就要撞上徐团长鼻子,嘴里直嚷嚷,看什么看?都快让开一些!刚出门,就对着斜对面的值班室里的一个护士喊道,小妍!快给门诊理疗科室打电话,让他们准备好高压氧舱,这里有几个病人马上就得转过去治疗!
       那边的护士应了一声。这边的护士又拉开门进去了。
       片刻,护士就退出来一个平车,上面躺着的是连长郭剑,好像是睡着了一样,紧跟着是赵庆才,然后是杨晨,童飞,王晓华,赵城,一个接一个地被医疗平车推着向门诊楼东侧的高压氧舱室里去。
       所有的人看着战友被推走,准备着跟上去的时候,一个体态微胖的老医生拉开重症监护室里的门走出来,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睛,问道,谁是他们的领导?
       徐团长、熊营长、孙指导员三个人都应了声。
       胖医生迷惑的看看几个人,那,你们几个都进来吧!三个人便轻轻跟了进去。
       监护室里的几个床位上已空,只剩下靠门边上的一个床位上仰躺着新兵刘毅。刘毅的口鼻上被罩着一个略显透明的氧气面罩,他的面色已经显得红润了起来。由于海拔的落差和充足的氧气,会使得过度疲乏的人产生富氧的眩晕症状,所以他现在正在沉沉的睡梦里。一个护士正在把一种淡黄色的液体,用着棉签儿轻轻涂在他的耳朵、双手等部位上。
       胖医生看看三个人,指着躺在病床上的刘毅说,这个小伙子没有多大的事儿!有点儿轻微冻伤,还有些体力透支,给点儿氧气休息一下,一会儿就可以醒过来了。然后就可以回去养着啦,带上一些冻伤膏和冻伤液涂一涂抹一抹,对了,一定要让他多休养一些日子,这期间是干不得重活儿的,切记!
指导员孙启波连连应承着。
       胖医生又扶扶眼睛,走两步推开了里间的门。靠近墙体正中的床位上正躺着三排长史亮,史亮的头上也罩着氧气面罩,一副昏睡的模样。胖医生回过头来看看跟进来的三个人,走到病床跟前揭开了盖在史亮腿上的被子,三人的眼光都随着跟了过去。史亮的腿部已经成为了乌紫色,还有几处已经冰冻的裂开,浸淌着血水。胖医生没有说话,又轻轻地盖上棉被说了句,咱们出去说吧?
       三个人跟着胖医生除了重症监护室,来到了隔壁一个医生办公室里。
       胖医生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你们都是领导!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刚才的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吧?这小伙子,唉!他的这双腿保不住了!
胖医生的这句话就像窗外的寒风使得三个人同时打了个冷战。指导员孙启波失声说,不是吧?医生!怎么会呢?他的腿也就只是冻伤-----
       胖医生阴沉了脸,不悦地用眼角的余光从眼镜框边射出来,盯着孙启波说,年轻人!我干这行当已经快四十年了,在这所医院里当主任也十多年了。病情和经验告诉我,他的腿必须马上截肢!说着看一眼惊愕中的徐团长他们两人,一副不容置疑的庄重,接着说下去,我知道他的腿是冻伤,可他不是一般性的冻伤。因为,他的腿部的浅表大、小静脉几乎全都严重冻伤爆裂,深层的动脉血液供应受阻,如果不及时做截肢手术,只怕是随着身体的回转受热,把坏死的血液扩散,引起全身性的血液疾病,那样就会轻易地危及他的生命!所以,你们几个当领导的都在,就抓紧时间商量一下吧,商量好了决定了,就到麻醉室那里找麻醉师签个字!我作为医生的职责坦白地告诉你们,越快越好,否则,后果是谁也不会料到的!
       团长徐银川看看熊树根,又看看孙启波,扭身出了办公室,又推开了重症监护室里的门。两个人不明就里也跟着进来。徐团长轻轻掀开了史亮腿上的被子一角儿,仔细地看着。说实话他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两条腿怎么会对整个人的生命安全构成威胁。他只看到了乌紫乌紫的皮肤,他不敢相信这好端端的一个人,如果被截去了两条腿会成为什么样子。徐团长看着看着就叹了口气,既然老主任都下了断言,在医学的专业角度里就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他扭过头看着窗子,眼角溢出来一串泪珠儿,他还正是年轻的时候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营长熊树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紧紧地攥着那双黑色的皮手套,紧紧地攥着,两臂直抖。
      孙启波脸上淌着泪俯下身来,凑近了史亮的脸,声音里带着啜泣,小史,小史!
一个女护士走进来。伸手就挡了孙启波一下子,别打扰他!他正在恢复呢,需要好好地静养着,没事儿你们就请到外边吧?
      说的孙启波无奈地直起身腰来。
      胖主任医生推门进来。看看三个人,怎么样?商量妥了没有?我们刚才又简单的会诊了一下子,最终结论是尽快双侧高位截肢!
      指导员孙启波看看徐团长,又看看营长,保命要紧,保命吧!徐团长也点了头,听医生的!熊营长也跟着说,截吧截吧!
      胖主任医生又看看,说,定啦?定了的话就去个人,到西侧的麻醉室找一个姓邢的麻醉师签个字去!我们这边现在就准备上手术室了!
      我去吧!指导员孙启波觉得心腔发软,生怕自己会大声哭出来,扭头拉开门挤了出去。门外候着的十几个战士们忙问,指导员,咋样了?孙启波不敢说话,只是摇摇头扶着墙沿着走廊往西找麻醉室了。
       邢麻醉师是个大个子。看着孙启波进来就问了一下情况,然后从病历夹里抽出了一张纸来,铺在孙启波面前的桌面上,说,这手术算得上是一个大型手术,有一定的危险性。我呢,会把做手术可能会出现的几点意外情况给你说说,你仔细听听,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就吭声,我在给你解释,如果都听明白了,也没啥子意见,那就是同意了,我们就开始麻醉,实施手术!看完了听完了同意了,就在这最后的地方签上你的名字!
       邢麻醉师说得很仔细,说一点儿就用红笔在那一处的位置上画个圈圈或者在底下画一条线出来。什么麻醉过敏啦,可能会导致什么样子的后遗症啦等等,指导员孙启波是听得模模糊糊,眼前只有史亮那冻伤的乌紫腿部的影子。麻醉室的屋内墙角里,有一株挺大的万年青,在这严冬的季节里,却绿的特别娇艳!
       听完了,孙启波就机械地拿起了笔,在邢麻醉师指着的地方,抖抖索索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签名怎么那么难看,以前他从来都不觉得,也没有真心留意过!
       看着孙启波签完名字,邢麻醉师拿起那张纸来又检查一遍,说,好了,就这样!
       孙启波机械地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又转回身来,冲着邢麻醉师说,谢谢你了!邢麻醉师莫名其妙地看着孙启波,很不自然地点点头,不客气,不客气!
       直到孙启波走出了好远,邢麻醉师还在那里,还在捉摸着那句谢谢你是要谢什么,想不明白,心里就嘀咕着,这个干部的脑袋里八成是有毛病吧?

       苏磊从车上下来就跑前跑后的忙活着,把门诊的安排停当了,听医生说要给连长他们几个进高压氧舱,就一路小跑着先去探路了,等把几个伤员送进去后就一直在那边守着。后来想着一同下山来的十来个战士还没有吃饭,便从理疗科室的那边返回来。进了走廊老远就喊,指导员!连长他醒过来啦!
       指导员孙启波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安慰,是吗?
       苏磊快步走过来,边走边说,可不!他们几个真是快吓死我了!其他的几个人也快差不多啦!走近了才看见营长身边站着的徐团长,苏磊马上立正打了个敬礼。
       徐团长只是轻微的点点头。
       苏磊看见三个领导听了这个消息都不欢悦,很是诧异,悄声问,指导员!啥事儿?
       指导员孙启波轻轻地说,苏磊!小史一会儿上手术台,医生说他的两条腿保不住了,你进去看看他吧?
       什么?苏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保不住什么意思?
       医生说必须要截肢!孙启波难过的又扭过了头去。
       小史!苏磊叫了一声,咚的一声就推门而入。围在门口的十来个战士们也都听清楚弄明白了,也都叫着排长排长的涌了进来。急得监护室里的两名女护士又推又挡,可是怎么也抵挡不住。史亮的病床前围了一大圈儿。
       苏磊抚摸着史亮那乌紫的腿,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心里的难过无法形容,是不是很久前自己无意的一句话,在冥冥之中被天意安排了呢?
       原来,苏磊和史亮在陆军指挥学院学习的时候,他俩是同一个中队的学员,毕业分配时又同时分配到了这个团里的同一个连队。俩人的关系很铁,常在一起调侃聊天,甚至打打闹闹的。自从史亮和白云恋爱后,说心里话苏磊很是眼儿热,他常说史亮你小子是几辈子积下的阴德啊,居然把副司令的漂亮千金都勾到手啦!史亮的嘴角一撇,就咱这小样儿,从来也都是有福之人,别看咱这蛤蟆样,嘿!照样能吃天鹅肉,怎么着吧?不服气是不?天鹅她自己愿意往我嘴里边儿飞,我有啥办法,就是这命!眼红了吧,羡慕了吧,嫉妒了吧?有本事你去把司令员的闺女勾到手,咱俩就扯平了!苏磊眼睛一挤坏坏的一笑,小心点儿,哥们可是挖墙脚儿的好手,说不定哪天我高兴了做个第三者,让你小子一边凉快着去!史亮听了哈哈大笑,请便,请便!有本事尽管上,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不过,说正经的苏磊,我可是真心奉劝你呀,你以后见了姑娘最好别笑,你不笑的时候还像个正人君子,小伙儿吧也还算过得去!你一笑呢?得!小孩儿摆弄鸡仔儿----完(玩)蛋了,两道儿小眉毛一耷拉,色劲儿就出来了,姑娘们想躲都来不及谁还敢靠近你呢?你们大伙儿说是不是?他们调侃的时候正是在六班里,六班里的兵们都都笑得哈哈的。苏磊可是气坏了,你别在这儿扯淡了,我色!还是你色?我色我都二十八了还是光棍儿一条!你不色你就是三天一封信五天一念叨,什么云儿长云儿短的,这就叫你不色!你吧,你纯粹就是一个阎王爷拉大弓!苏磊气哼哼地反击着史亮。小不点儿田子君凑过来,二排长!你说的那个阎王爷拉大弓是个啥意思?苏磊照着小不点儿的脑门子上一拍,你个傻小子!阎王爷手下的不都是鬼吗,你说他拉大弓干什么,射鬼呗!射鬼射鬼就是色鬼,你们三排长他就是老色鬼一个!哗地一声,六班里的人又都笑了,而且笑得肚子直疼。要不是午饭的集合哨声终止了两个人的斗嘴,恐怕所有人那天都得笑傻了。史亮的个头儿比苏磊略高一点点儿。苏磊很是不满意,小史!我说你能不能一年四季只穿解放鞋?史亮很是纳闷儿,我穿解放鞋干啥?咱们不是发三接头皮鞋吗?苏磊往史亮面前一靠,你穿解放鞋,我穿皮鞋,咱俩不就是一样高了吗?史亮明白过来了,噢!明白了,嫌个矮是吧?这好办啊!听说过拔苗助长的故事吧,咱们连里百八十个弟兄们,分成两队,一队拉你的头,一队拉你的腿,使劲儿抻不就把你抻长了吗?哈哈!苏磊点点头,吔地怪叫了一声,办法是不错,不愧是个天才儿童!要不?先拿你做个示范,让我们先学习学习经验!史亮一抬下巴颏儿,我又没嫌自己个儿矬!啥叫天才儿童?天才嘛,是有点儿,儿童嘛,二十年以前曾经当过。现在不行喽!老喽!苏磊鼻子里嗤了一声,你老了?你老你个大头鬼!脸皮老厚老厚,咱来这连队两年里风大雪大,就把你的老脸给吹厚了,别的什么也没有!史亮嘿嘿地笑,我不跟你抬杠!反正是某些同志的个儿呢是差这么一点点哦!说着还把自己的胸脯往前挺一挺。苏磊抬手一指,好,好!你小子有种!不给兄弟我面子。晚上睡了小心我拿个锯子把你的大长腿锯下一节来。史亮摇头晃脑地,锯了好啊,又省鞋子又省布,我正盼着呢!就怕你没这个胆儿哦,说着,史亮自己就先笑了。
       过去的玩笑话还回荡在耳际,可今天的现实却残酷的摆在了苏磊的面前。他恨自己,也许以前就不应该跟史亮开那种玩笑,那样也许史亮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切肤之痛。苏磊好痛悔,泪珠也不停地滚落滴在了史亮的腿上。
       战士们都哽咽着看着昏睡中史亮的双腿,他们无法相信,一会儿医生们将会把它从排长的身上截去!那可是腿啊,不是头发,也不是衣服!
       但是,除了悲哀与无奈,还能怎么样呢?在这里,都得听医生的,他们是这里的权威。
       一个护士推了医疗平车过来。另一个嘴里叫着让让手里拿着一个病历夹,拨拉着围在病床前的战士们,核对了一下床头卡的信息,嘴里说,你们几个都别看着啦,帮一把手儿,把他移到平车上去!快点儿,上车,上车!
       三四个人帮忙把史亮从病床转移到了平车上,盖好了被子,两个护士就把他推迟了监护室的门。苏磊跟着平车出了门口,战士们也都跟了出来。
       徐团长转头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史亮,头就仰了起来。熊营长和孙启波都面对着墙壁,不忍心再看史亮一眼。
       在手术室的门口。护士门拉开了门,车子就推了进去。一个护士转过身来,看看仍旧在跟着一帮子战士,抬手制止,跟着干嘛?都推进去了,外边等着吧!声音那么冷漠,那么无情。对于她们来说,这样的病人这样的手术是很平常很平常的事情了。也许一个冬天遇上三五次也说不准。但是,她们怎么会理解我们的战士,我们朝夕相处的兄弟们的情感和心底里的苦痛呢?
       手术是里的门紧闭了。外面是无声的静寂,只有影影绰绰的影子在里面晃动着,透过不太清晰的玻璃窗可以看到。
       无声的世界也是最残酷的最无情的世界。

       指导员孙启波犹豫了很久,才挪到了徐团长的身边,慢慢开了口,团长!有件事儿,我还要向你报告?
       徐团长扭过脸来,看看孙启波,揩了揩眼角儿,啥事儿?说!
       孙启波看看四周头又低了下去,支吾了半天,只突出了两个字儿,我----我-----!
       徐团长看着他的样儿脾气又上来了,费劲儿!我我个啥?这么大的事儿都出了,还怕什么?干脆点儿,你兜不了的我接着!
       孙启波还是很费力的磕巴着,我—我们连,还---还还有,三个战士也----也----也---
       还有三个!徐团长嗤地一下子就火了,什么玩意,那怎么不一块儿拉过来?你们还嫌这不利索吗?
       他们-----他们不能来了,他们-----,孙启波哽咽了,他们来不了了!他们----他们------!
       营长熊树根双手抱着头哭出声来,顺着墙蹲了下去。
       徐团长马上就领悟到了什么,嘴里喃喃地问,还有救吗?还有希望吗?
       指导员孙启波无力地摇摇头,他们----他们---还冰冻在雪野里哪!
       团长徐银川像是当头挨了一棒似的,一下子就仿佛衰老了许多,顿时颓萎了下来,嘴里自言自语着:完了,完了,全完了!好久,他才含含糊糊地问道,都是谁?哪里人?你们知道吗?
       孙启波应着声,一个山东的叫袁由,一个陕西的叫钱玉,还有一个叫崔卫!
       崔卫?崔-----卫?---崔----,徐团长自己嘟囔着,崔卫!忽而直直地盯着孙启波,崔卫?是不是军后勤部崔部长的儿子?
       孙启波咬着牙只是点头,他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嚎啕大哭。
       团长徐银川这下子是彻底的被击垮了,嘴里不停地磨叨着,怎么会搞成这样呢?怎么会呢?猛地,他一把揪住了孙启波的胸领,说!这样的天气,谁他妈的让你们出去的?谁呀?
       孙启波被抓的直摇晃,淌着泪无语。
       是啊!是谁让他们在这样的大风大雪天里出去巡逻的?还有谁!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是谁规定的巡逻查线?是谁规定的站岗值班?那些整天坐在机关办公楼里的首长们,每天都在叫在喊,要按时巡逻要定期查线!风再大,也不能阻止战士英勇的步伐,雪再猛,也不能阻挡革命军人的道路。而今,责任在谁?谁又导演了这一曲悲歌?谁?谁?谁?
        无言的沉默。
       楼廊里的钟声当当当地敲响了五下,已经是下午五点。
       徐团长从悲哀里醒过神来,冲着孙启波摆摆手,孙启波,熊树根,你们都带着兵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去吧!
       营长熊树根对着孙启波说,对,连队里还不知道怎么着呢?留下两三个陪床的,剩下的你带队回去吧!我去交小牛子,把车发动起来,一会儿送你们回去!
       所有的战士都争着要留下来,要在这里照顾自己的战友兄弟。结果,苏磊只留下了两个战士和自己,一起留在这医院里守着这几个受伤的战友们。

       大东风发动了。孙启波还在喃喃地对团长说着,我们还有三个人冻在雪里呢!营长熊树根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上东风车,转身跟团长徐银川招呼了一声,就钻进了车里。一阵轰鸣后,车在杂乱的痕迹上面又轧出了一条新的痕迹。
       望着远去的东风车,选团长愣怔了许久,后跳上了吉普车。不行,得快点儿赶回团里去,拟个报告到师部去。还得想办法把冰冻在雪谷里的牲战士的躯体给运回来,还得要尽快通知牺牲战士的家里,还有集团军后勤部的崔部长哪儿,该怎么告诉他这个噩耗呢?唉!一脑门子的问题让徐银川头脑双鬓疼痛的厉害。他重重地往靠背上一歪,挥挥手,对着前排的司机说,开车吧!
        吉普车马上就是一阵轰鸣,鸣了一声汽笛,缓缓地驶出了医院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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