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人书香伴童年

mozhaoan · 发表于 2017-8-31 03:14:40

我的童年，天真烂漫、色彩斑斓，爱好和兴趣颇多。诸如和小伙伴们掏鸟蛋，打砖块，顶腿，灌屎壳螂或是到汾河池塘玩水……
然而在诸多爱好和兴趣之中，莫过于最爱看小人书(连环画)了。
记得偶尔有一次父亲从县城新华书店，给我买了一本小人书，叫《哪吒闹海》。那时我也就五六岁的样子，父亲望子成龙心切，经常在家里教我识字和打算盘(父亲是生产队会计)。在我没上学之前，至少认识了好几百汉字。因此对父亲买的《哪吒闹海》书名望文生意，误读作那托闹海了。尽管如此，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小哪吒的崇拜和佩服。他那风火轮和乾坤圈是那样的神奇，引起了我无尽的遐想……至于故事情节，凭我认识的那几个字，便可凭着联想贯通大概意思。即使这样，我也有了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的资本了。小伙伴们众星捧月似的把我围在当中，我手捧小人书，每翻开一页，看着图讲一页内容，小伙伴们听得如痴如醉。我呢，边津津有味地讲边加些个人的丰富猜想，把个小哪吒夸张得越发神乎其神了……
嗣后，我对看小人书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可那时家里兄弟多，生活拮据，经常连饭都吃不饱，我虽然平时被父母宠惯着，然而想得到一本小人书谈何容易。
记得有一次，母亲和几个妇女到县城给生产队卖棉花，每人满满地拉一小平车棉花，往返四十里地，生产队给三角钱的生活补助费。
于是我便缠着母亲说，到县城一定给我买本小人书。
母亲答应了。
下午放学后回到家里，母亲还没从县城回来。我便跑到村口的公路边，朝县城方向一直瞅着，盼望着母亲的身影赶快出现……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母亲终于盼回来了，她给我买了一本叫《桃园三结义》的小人书。我如获至宝，欣喜若狂，一口气跑回了家。顾不得吃晚饭，拿起小人书就看。凭我识几个字的水平，结合小人书中的画图，基本能看懂故事大意。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了我，感染了我，尤其是关羽，长长的胡须飘然在胸，手提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的一副英雄气概的样子，令我羡慕不已!于是我仿着小人书中英雄人物的模样照猫画虎地学起了画画，画好后贴在家里的土墙上自我欣赏。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不仅痴迷于看小人书，而且也痴迷于画小人书中的各种人物了。
看过了《桃园三结义》之后，我看小人书的欲望像开启了泄洪的闸门，一发而不可收了!因为在《桃园三结义》小人书的末页标有六十集三国演义内容的目录。我一看目录，第二集是《董卓进京》，于是又激起了我买第二集小人书的欲望。
我对母亲说出了自己的心事，母亲说，家里暂时没钱，等鸡下蛋多了卖钱再给你买小人书。
那时，我家住在村里开的车马大店里，经常有到乡宁煤矿拉煤的外乡人便在店里歇息，给骡马拌草料。因此家里便散养了十几只母鸡在店里的大场子到处觅食。全家生活用的油盐酱醋等全指望鸡蛋钱哩。
我知道母亲在家里说话从来算数，既然母亲开了尊口，我买小人书就有了希望。
中午放学后，我立即跑到鸡窝前，看有没有鸡下的蛋。
这时，正好窝里有一个母鸡在下蛋。我索性耐着性子，趷蹴在鸡窝旁边专等收鸡蛋。
母亲在厨房做好午饭，一再催我吃饭。我固执地说，等鸡下了蛋再吃饭。
母亲笑着说，好憨娃哩，咱家的鸡蛋还能让别人收去不成?吃了饭再收不迟。
然而我仍执拗地守在鸡窝旁，直等的母鸡"咯咯"地从鸡窝里跑出来，我收了一颗略带余温的鸡蛋，立即兴高采烈地拿到村收购站买了五分钱。
五分钱，是不够买一本小人书的。我知道每本小人书的价格大致在一毛多钱至二毛多钱之间。
回到家里我给母亲说鸡蛋卖了五分钱，不够买小人书的钱。
母亲说，咱家再没有攒的鸡蛋，等鸡下多了蛋，凑够钱再给你买书。
我有些失望了。
母亲诧异地说，这就怪了，我说呢这几天鸡下蛋这么少，一定是鸡把蛋下到别处去了，你没事就四处寻找寻找。
我顺便从家里拎了个篮子，把偌大的车马店旮旮旯旯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我不甘心就此罢手，于是我又跑到生产队打麦场里去寻找鸡蛋(我家与生产队打麦场仅一墙之隔)。
打麦场里堆了大大地几垛麦秸。我顺着麦秸垛仔细地寻找着……蓦地，眼前一亮，发现麦桔垛下面的碎麦桔里有大堆白白地鸡蛋，我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心里不由得一阵惊喜。忙俯下身子把鸡蛋一个个的捡起来，边数着数便放到篮子里。呵呵，真没想到竟然有四十五颗鸡蛋哩!
因这四十五颗鸡蛋是我发现的，我当下自作主张地到收购站共卖了两块两毛五分钱，回到家后拒不交父母，说要把这钱全部买小人书，父母拿我没办法，只得应允。
星期天，我便亲自骑着家里的旧自行车，去县城新华书店买小人书。从家里到县城仅十来里地，可那时我个子矮腿短，只能从横梁下用两只脚踩着踏板凑合着骑自行车，忒费力气。
到县城新华书店后，我第一次看见书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人书(当然还有其他种类的书籍)，让我大开了眼界。什么《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杨家将》等古典名著的小人书应有尽有。现代的小人书也不少，诸如《敌后武工队》、《在烈火中永生》、《铁道游击队》、《林海雪原》……
那天，我把卖鸡蛋钱几乎全都买了小人书。说老实话，我当时在新华书店看的眼花缭乱，流连忘返，如果有更多的钱，我真想把新华书店里的小人书全都买回去!
回到家里，我把买的小人书小心地珍藏在一个木头匣子内，只拿出其中的一本，便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第二天一到学校，我在小伙伴们面前大肆炫耀了一阵买来的小人书。小伙们羡慕不已。接着我便掏出昨天我看过的那新买的那本小人书，当即兴味盎然地给他们讲起来……
此后，我时不时的缠着父母要钱买新的小人书。父母只得勒紧裤带，从牙缝中省出来的钱，供我买小人书。这样，几年时间过去，我就拥有了几百本小人书。
当时一个劳动日仅挣两三毛钱，而我买小人书就花费了家里近百来元，这对当时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来说，可谓是一个天文数字。现在想来，我那时实在是太自私了，实在是对不起父母和几个兄弟。
随着年龄的增长，文化水平的提高，我对小人书内容的理解不断增强，故事讲起来也更加生动有趣。因此，我的听众不仅仅是小伙伴们，有时还扩大到社会上的成年人群……
当时，开车马大店的店主人是薛老大。他和村里的一些年岁大的人酷爱看戏。可他们没有文化，理解不懂戏词，对于剧情往往知晓大意。
有一次他们看了三国戏《长坂坡》，晚上便坐在店里闲侃中有了分歧，便把我从家里叫来给他们讲长坂坡故事内容。《长坂坡》小人书内容我倒背如流，当即给这伙老头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老头们听了后捋着胡须直夸我讲得比看戏还过瘾……
薛老大是个大方老头，当下从旁边低箱里取出一根麻花"奖"给我，旁边的几个老头眼睁睁地看着我吃着麻花，嘴角直流涎水……
由于受小人书的影响，我对画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什么小人书中的人物都学着画。后来发展到画小人书中的山水鸟石……过年时，画几张画贴在墙上当年画，在学校，高年级学生有请我画画的，社会上的邻里村民也有请我画画的。我画小人书中的各类人物和山水鸟石等物，不需临摹，而且一笔不改地就能有模有样地画出来，小时候的记忆力是多么地惊人呀!
小人书还影响到我阅读古典名著的浓厚兴趣，以致影响到我酷爱文学，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
小人书不仅给了我丰富的知识，还使我从中领悟到做人的道理。关羽的义薄云天，岳飞的精忠报国，海瑞的刚直不阿，杨家将的一门忠烈，革命先烈的赤胆忠心视死如归，……这些小人书中感人的文学形象深深地影响着我的人生轨迹……
小人书伴着我兴趣浓浓地度过了童年时代，以致延续到少年时代。
如今我已年逾六旬，仍十分留恋小人书，也想让我的儿孙们像我一样从小人书中获益。然而，小人书自从文革以后就销声匿迹了。我过去积攒了那么多小人书，后来经破四旧运动及房屋拆迁遗失殆尽……
小人书已成为历史，据说绝版的一套《三国演义》小人书，市场上收藏价格竟高达几十万元。
现在想起来，当初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保存好小人书，我懊悔不及，留下了终生的遗憾……
我多么地怀念童年时的小人书!
我多么地渴望还能看到小人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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