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丫：月光缓缓地流｜散文

mozhaoan · 发表于 2017-8-31 03:12:42

余小丫，笔名碧瑶，鲁院函授学员，韶关作协会员，小小说在线签约作家。喜欢阅读写作，愿以文会友。

余小丫：月光缓缓地流｜散文

散文之窗：

余小丫：月光缓缓地流｜散文

来源：百度图片

今夜无风，柔和的月光，如流水一般，穿过窗户，静静地泻入房间，将屋子里点缀的斑驳迷离。

母亲和另外一个患者，以及患者的女儿，都进入了梦乡，而我，依然无法入睡。

下午，父亲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值班。

“还是老毛病，脊椎压迫神经造成的昏厥和呕吐……”父亲在电话里很肯定地说了母亲的情况，然后挂了电话。我匆匆向单位领导请假赶回家，在山城大部分家庭，都在忙碌晚餐的时候，我随120救护车送母亲到了医院。

经过医生的及时救治，母亲终于沉沉睡去。在这之前，护士给她肌肉注射了针剂，帮助她消除晕厥症状，止住了呕吐。我坐在母亲的病床前，望着溶溶的月光下，母亲花白的头发，瘦削的脸颊，她的眉在睡着的时候微蹙着，仿佛心里有什么放不下的牵挂？

母亲是在秋天菊花盛开的时候出生的，外祖父为她取了个普通的名字：秋菊。名字在很大程度上彰显了人的性格，母亲也像秋菊一样，吃苦耐寒。

母亲是家里的长女，嫁给父亲后，从千里迢迢的粤北来到嫩江平原的农场。父亲在一家机械厂工作，只有小学五年级文化的母亲料理家务，照顾我和哥哥。母亲是我人生的第一位老师，确切地说，母亲是我对文字产生兴趣的启蒙者，我记得，幼年时是母亲手把手地教我写字，教会了我认识日常口语中常用到的汉字，到我六岁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已经能默写出一百多个汉字了。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食物紧缺，人们都为了提高生活水平而努力。父亲的工资只有七八十元，每个月母亲都会把这笔钱分成四份，寄给远在粤北的祖母和外祖母各十元，十元做为我和哥哥读书的开销，剩下的做家用。这样算起来，能够给母亲支配的数目屈指可数。为了解决经济上的困窘，母亲组织农场里的职工家属，成立了一个生产小队，承包了农场的一部分田地，用来种植蔬菜，自给自足，年终还有点分红。队里实行按劳计酬的方法，这在很大程度上，调动了妇女劳动的积极性。为了挣得更多的奖金，母亲总是早出晚归。

十岁那年，初夏的夜晚，我放学归来，屋子里空无一人。夜幕降临时，母亲的身影才出现在家门口。这些日子，母亲每天都回来的很晚，她说队里正忙着给近于开花期的西红柿苗，插架子，拌岔苗，绑藤子。为了找到结实插架木条，母亲就组织人去砍树杈，她总是带头爬上高大的白杨树，去砍树枝。

“妈，我饿了。”一看见母亲，我立刻跑了上去，母亲显得十分疲惫，脸上却带着笑：“哟，妈都忙晕了，等我喝口水了，马上就给你们做饭。”母亲说着，从桌子上的凉水瓶里倒了一缸子水，喝了一口。就在此时，我发觉母亲的脸色忽然显的十分难看，眉头紧皱着，右手紧紧地捂着胸口，哇的一声，母亲将一口浓稠的鲜血吐在了地上。紧接着，大量的鲜血从母亲的口腔和鼻隙涌出。我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哭了起来，年长四岁的哥哥闻讯赶来，见此情景，就慌忙跑到单位叫回了加夜班的父亲，就这样母亲被连夜送到了镇上的医院。经检查是因为过度的劳累，致使母亲的支气管破裂，造成了大喀血。那一夜，我和哥哥相互依偎着，在极度的恐慌中度过。

母亲住院的那段日子，我多次在梦中梦见她，每次都会哭醒。我生怕母亲会丢下我们离开这个尘世，最终母亲以顽强的意志挺了过来。

出院时，父亲的徒弟们都带着营养品来探望母亲。那些用粗油纸包裹的蛋糕，玻璃瓶装的水果罐头，袋装的奶粉和麦乳精，摆满了家中的橱柜，我望着这些食品，垂涎欲滴。母亲强撑着病体，微笑着把这些好吃的，分给了我和哥哥，每在这个时候，父亲便会责怪母亲：“你身体那么弱，要适当补充营养，孩子们又没什么毛病，用不着吃这些”母亲不理会父亲的观点，就反驳道：“孩子们也正是智力发育和长身体的时候，他们更得补充营养。”母亲的病慢慢好了起来，贫困的生活却让母亲就此落下了病根，每逢天气寒冷的时候，她的气管炎旧病便会发作，经常是夜夜咳嗽的难以入睡。

我初中毕业的时候，父亲极力让我报读中专，原因很简单，他不希望我像男人一样为生计而奔波，女孩子就该拥有一份安稳的工作。一心想读高中的我，瞒着家里人改填了志愿，父亲知道后，就埋怨我不懂事，甚至为此抑郁了很久。母亲则开导父亲说，男女有志一样可以行走天下，高中可以让孩子学到更多的知识。尽管后来在求学的路上经历了诸多波折，我还是打心眼里，感激母亲的兼容和看事的长远。

母亲第二次住院是1992年的秋天，因为子宫肌瘤引起的出血不止，做摘除手术的时候，我还在千里之外的山城，所幸没有什么大碍。这件事隔了许久，直到父母回到南方老家的时候，才告知了我们，期间父亲在信中也只字未提，是母亲怕我担心，会影响工作。

1998年母亲旧病复发，胃出血又住进了医院，当时，哥嫂都在外地工作，照料母亲住院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我的肩上。记得那天中午，病房里新进了一个病人，是个七旬多的老太太，腿部有些残疾，恰逢午饭的时间，医院里的护士照顾不过来，老太太要小便，脸憋得通红，母亲就决定和我搭手，来解决了老太太的内急，事后老太太的家人十分感激，得知我们此举的医生和护士们，也对我和母亲的行为赞赏有加。“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母亲读书不多，却是深谙这个道理，不倦的言传身教于我。

母亲的一生，就像一只蜡烛，燃烧着生命岁月的同时，也静静的照耀着身边所有的人。

古训云，“父母在，不远游”我谨记着这句话，一直想尽心、尽力的陪伴着父母。可是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住院的次数也愈来愈频繁，但她总是执拗地拒绝我们的陪伴，“回去吧，别耽误了工作。”这是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而每次回娘家，母亲总会在我的挎包里，偷偷地塞进一个梨或两个苹果，在她眼中，年届不惑的女儿依然是长不大的孩子。

入夜时分，病床上的母亲翻了个身，发出一声长息，扰乱了我的思绪。“睡不着吧？”很显然，母亲发现了放在过道里的折叠床是空的。坐在椅子上的我点了点头，母亲示意我帮她摘掉氧气湿化器的管子，“我好多了。”她说：“害得你今天晚上又不能看书写东西了吧。”我有夜读的习惯，母亲是了解的。我说“没事，我可以去走廊上看会儿书。”“去吧，别看太久，那儿的光线会影响视力。”母亲说着，就不再言语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母亲发出轻微的鼾声，其实我知道母亲并没有入睡，她之所以那么做，是怕我们的谈话影响了临床病人的休息，又不想让我担心她的病情。

我准备离开房间，一抬头，透过窗户，看见那皎洁的月亮，正悬挂在高大的棕榈树顶端，将它的清晖无私地洒向大地，洒在了我的身上。我忽然间感觉：母亲，不就是这弯澄澈的明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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