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3 `. K7 F5 g* r6 A1 C2 K 无论录音,还是演奏,这套唱片的质量都是极高的,尽管其商业价值欠奉,在古典音乐的小圈子以外,也并不能吸引过多关注。但这却更显得这位艺术家和学者的可贵之处:只要是自己认准了,便“一路做下来”,直到完成了这部鸿篇巨著,并以演奏的形式向我们娓娓道来。. Y5 T5 b/ T5 j+ J+ T- S
2 c! L; A% p z6 K( S } 我曾经反复聆听这套音色清灵纯美的唱片。除了极高的录音质量,张奕明的演绎也是可圈可点的。譬如,对于汪立三的名作《蓝花花》,他的演绎迥异于我所听过的任何版本,却富有无比清晰的逻辑支撑与文化背景。要知道,对于这样一首几乎每个琴童都会演奏的经典作品,成熟的钢琴家是不太敢轻易录音。要弹出一个有特点而又令人信服的版本,那就更是难上加难。8 a) W! N- o, [
5 Y' K) _: M8 V8 s& S6 k 张奕明的演奏,让我想到了钢琴家殷承宗对于《山丹丹开花红艳艳》一曲的处理,二者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作品一开头,就比大家所习惯的弹法更散,更慢,更自由。而这样的做法,显然是冲着作品的“本体”去的——民歌《蓝花花》与《山丹丹开花红艳艳》一样,本来就是一首散板性质的信天游,速度本应是随着故事的发展不拘一格,时快时慢,信天而游的。若是将这样的作品以一板一眼的笔触工整写就,不免显得过于呆板,失却了作品本身应有的灵魂与内涵。 . A0 [8 G* ~8 \" m; x7 { * u. h5 z# u# L5 ]8 S6 B- u 在乐曲之后的段落中,张奕明显然更有意地突出了此曲的叙事性——此一段变奏是蓝花花的情郎出现,下一段是与拆散他们的人激烈搏斗,又下一段是殉情。起承转合,环环相扣,一切具体的处理全部根植于钢琴家对于蓝花花原著的理解。内容丰富,又彰显了二度创作所带来的,独一无二的绝佳生命力。* N2 P, A4 y# l5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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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立三的另外一首名作,叙述鉴真东渡的《涛声》,张奕明的演奏也体现出了其充满思考与设计的绝佳个人风格。 & j" C( O% W% p ' @' B8 k: q: k9 T 首先,就演奏时间而言,张奕明的版本比市面上现有的版本都要长得多。多出的时间被他巧妙地用在了较慢的乐段中。在这些段落之间,他以极其细腻的手法描摹了乐谱之中,曾被我们一笔带过的诸多细节。这些细节之中,有一声銮铃,一朵浪花,一眼远眺,一声嗟叹,更有坚毅的神情,有故事之中,一切或可言说,或不可言说的种种。因此,尽管他弹得慢,听众却并不觉得慢,只觉得身临其境,感慨万千。比如,他是惟一一个在《涛声》中把曲末华彩段落开头所要求的“p”做出来的人,不仅尝试着去做,而且令人信服。 8 W0 R: y- \0 ?$ `. y7 {; u* C' v, t( C, l
若有读者恰好也是古尔德的忠实拥趸,一定会注意到,古尔德的演奏之中,也会出现这种放慢速度,而把细节做足的方式。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古尔德、伯恩斯坦和纽约爱乐乐团共同合作的勃拉姆斯《第一钢琴协奏曲》。杨燕迪曾在《古尔德传》中将这种现象归功于古尔德演奏长线条旋律的能力已臻化境。若将这一切“长线条旋律”微分来看,那正是一处又一处令人惊叹而又合乎情理的精彩细节。" t: ^2 ^0 j. c% B4 M2 K0 V)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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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拉长线条做细节”的特点,有的时候,张奕明的演绎却又与谱上的记号很不一样。这种演奏与谱子不一致的现象,不仅发生在《东山魁夷画意》,也发生在了另一套汪立三的大型组曲《他山集》身上。最明显的例子是《书法与琴韵》(《他山集》第一首)的开头,他甚至连节拍都未依据乐谱。据他在博客中的自述,这样的演奏方式,基于汪立三本人的演奏录音:那是他从汪立三的学生那里获取的一盘磁带。这盘磁带是二十多年前,汪先生的学生用劣质的录音机录下的宝贵资料。作曲家在劣质的钢琴上,在隔音很差的琴房里,把他的几部名作弹了一遍。因为录音质量极差,此录音不可能广为传播,但这却为张奕明的研究和演奏提供了很多线索——毕竟这是汪立三惟一存世的录音资料。张奕明认为,乐谱并不是精确的记录工具,并无法百分之百精确记录作曲家的乐思,而录音,作为补充资料,可大大弥补其不足。 ) m. l# h* d: b' {- d + i; g) K4 S0 n( P 仅是这些纯粹音乐角度的构思,便已如此精彩、丰富,更不用说这五年之间,张奕明为了钻研、发掘汪立三的全部作品,走过多少城市,翻阅多少书籍。不是因为这套唱片,我们不会知道汪立三还写有那么多的作品,不会知道最为出名的那几首,只是他大量作品的冰山一角。117953公里的艰苦跋涉,换来NAXOS第一次为中国作曲家出版钢琴作品全集。正是:字字看来皆是血,五载辛苦不寻常。% L; s( d0 t# U& d9 \+ 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