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传递进行了两三轮之后,小博逐渐开始适应了这样的节奏和要求,开始探索手中乐器所能发出的多种多样的声音,与其他人的眼神接触也终于变得不再那么忐忑。于是,我趁机加大了难度。
8 {" T7 }! ]3 f: `9 X5 E6 \$ y, [7 l4 s" V$ x
“我们这个游戏叫‘快乐传递’,当我们感到快乐的时候,我们一般都怎么去表达呢?”
- K& Y1 s6 }: C0 }! S7 w2 N
6 E: ]0 W, b2 V% ^( j 半个班的人都主动地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呲着牙冲我比划:“就这样!就这样!”
' Y1 T$ T0 n9 G
1 Y) r, p; @. b. I+ P1 i7 S “对啊!当我们感到快乐的时候,难道不应该笑起来吗?那么当我们想要把快乐传递给其他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把笑容传给其他人啊?”
2 L5 G, p, \$ n% t# m( K
- c: D8 u3 f( P' w2 h “哦——!对啊对啊!”成员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 Q7 h+ ]0 i7 s& j; _ F) T" A$ S. b8 W
于是,在新一轮游戏开始之后,大部分人都自发地、或者在我的提醒下,丢给身边人一个大大的笑容。再次轮到小博时,他犹豫了许久,才快速抬起眼睛,快速冲旁边人笑了一下,又有点害羞地低下了头。9 K |, S2 G4 Q+ N2 {
1 X6 ~; X! N3 `, A2 ^5 J; b
就这样,在欢乐而安全的氛围中反复的训练之后,小博的社交技能开始增强。他开始能够较为自然地与其他人进行短暂的目光接触,也能在别人与他打招呼时露出一些羞涩的笑容。到大约第12次治疗时,小博已经能够很自然地在社交互动的环节主动去与其他人握手了,伴随着他自身的变化,其他成员和老师们对他的态度也在逐渐扭转。; X% ~9 i2 A* A% e/ f) H- B! J0 t! ~) z& i
5 f6 [" X, }! i5 u; x
似乎因为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多的正面的关注,小博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脸憋得通红,一个劲儿地躲闪着摆手。: C! n9 n8 O. U% W) o
9 Q4 k8 m9 t) H. L1 }) I 在语言性社交方面,我们也确实遇到了一定的挑战。根据我们对小博的观察和评估结果,事实上他有着足够的语言理解能力和简单的表达能力。然而,由于社交与认知方面的障碍,他难以主动地去与其他人对话、并表达出自己的观点。1 c. K. Y' M) A! u
# T& H& g* Y0 N6 y8 d3 I
在推进语言性社交方面,我们首先从最简单的社交对话开始,以音乐剧与特殊设计的歌曲的形式来模拟常见的社交场景,让他练习对他人说“你好”、“再见”、“谢谢”等简单社交词语。在小博能够较为熟练且自如地进行这些简单表达后,我们又设计了更多需要团体互动、分享与对话的活动,例如以小组的形式集体编排音乐小品与舞蹈,或是在音乐绘画和歌曲讨论之后,鼓励每个人对自己的观点进行表达与分享,并与他人形成对话。
5 ]$ v6 U8 }) L% n4 @; |) q1 J
; E" q4 W& h! P; q. a2 Z* O 令我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我们以“朋友”和“互帮互助”为主题设计的一场活动。团体成员们共同学习演唱了《世界需要热心肠》后,我询问他们:“在我们的生活中,就在这个集体当中,你们都有见过哪些相互帮助的事例呢?”
3 R+ L+ @# l3 a. q8 L
* J& \0 m I) E2 T! J9 _1 D# ?4 i; u 成员们纷纷开始讨论,这个说“小玲总是帮我擦桌子”,那个说“东子替大家写过春联”。讨论到最后,突然有一个人说:“对了,小博还经常帮我们打水!”
+ Z8 l: y! H6 {0 Y) ^; j O3 L4 S* ?* i% d
仿佛突然之间点燃了什么一样,所有人瞬间开始关注到了小博——一个一直以来都被忽视的存在。似乎因为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多的正面的关注,小博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脸憋得通红,一个劲儿地躲闪着摆手。
4 o3 Q; I2 A0 R Q6 L. I" p5 Q; E
) A( e# f+ \; o- \) R. j “我都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看过他这么高兴了……我儿子这样的人,走到大街上都是要被人歧视的。可是今天,我突然就看见了希望。”6 p: e9 V1 v, M, V" w
! R9 N; |& W4 b 在那天活动的最后,作为对当天主题的总结,我选择了《真心英雄》这首歌。在所有人忘情地投入到演唱中时,小博做出了一个令我们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站了起来,与圈内的每个人都快速地握了手。
8 S5 {9 Q+ E: J, h! e# R- L* U/ m$ `! Z( {
活动结束之后,我们收拾东西、在职康站成员们的依依惜别声中走出社区。刚走出门口没几步,我突然听见后面传来声音。
5 Z# A" e) f5 I" }
! g L2 P$ y4 M% D0 p8 s7 G: e. e" i “李老师!”
6 `9 Z; P& ], A( ~0 _* _, {: k9 r6 K% {( C. x
我回过头,看见是小博,吓一跳。要知道,他可从来没用这么大的声音讲过话啊。
. k% n. }9 Z% D* Q1 d8 f8 N7 K! b w! E) j
小博扒在栏杆上,满脸犹豫地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我们,最后很纠结地问:“你们……下周还来吧……”
1 N- c2 B/ o2 M9 v4 l) Z: g7 l( _$ A# z. c' O) V, p$ q
“当然会来的呀。”我很惊奇地回答。
" ?2 G0 H. a( v6 D: k) k9 u7 M' h, h7 @0 o6 b
小博点点头,仿佛心满意足了一般,刺溜一下跑回了屋子。跑了没几步,他又回过身,扒着门口,露出半张脸,眼巴巴地对着我们说了一句:“……老师再见!”/ ~" H+ o% Q$ m2 k
9 T/ _. c7 M( p 我与其他几位实习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击掌欢呼起来。
& u# O, z, S8 u! `, y, }9 f( d8 y7 q/ W) Q _
像小博这样的人,在我们的项目中还有许多许多。有生活中从来不发一言、却唱歌唱得很大声的女孩子;有从音乐治疗活动中发掘了自己的潜力、成为了团队中的大明星的;还有一位已经66岁、但智力只约等于2-3岁幼儿的老爷子,家属说“参加了音乐活动后老爷子终于懂得了去关心他人”,每一次治疗时老爷子都要坚持给治疗师们带一瓶饮料,害怕我们口渴……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经历,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表现。但惟一相同的,是他们在参加音乐治疗时,脸上永远带着的笑容。5 ?2 N, D" R! H3 d# G1 O. ^" t
8 w6 y9 f0 R1 N& l, g 我依然记得,在某一个社区,当我带领成员们活动完之后,一位已经年近古稀的家属看着他四十岁的儿子,老泪纵横。
: ^0 h$ U( l/ \" i" [* m$ z6 z' v/ ?* U% [
“我都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看过他这么高兴了……我儿子这样的人,走到大街上都是要被人歧视的。可是今天,我突然就看见了希望。你们做的事情功德无量啊!”
" `' F p+ P6 c' {. n, k9 q p5 ]" U
' q+ X2 D P5 {6 Z$ A V& G1 @ 从那以后,当有人不屑地说“你们在社区给残疾人搞得音乐治疗其实就是大家一起玩音乐、一起乐呵乐呵”的时候,我总是在心里笑笑,心想,那又如何呢?无论任何人,健全或残疾,年老或年幼,健康或病弱——快乐、喜悦、幸福,这难道不是任何一个人类想要生存下去的最根本的动力、最基本的权利、和最深层的渴望吗?
1 G4 r# m9 ~- e" a' |. t* T
- H/ G' S' Q8 D; O3 Q 生而为人,本该如此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