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在当时的文学作品中可见一斑。古典文学中与琵琶相关的诗文浩如烟海,但于唐代尤甚。“琵琶师在九重城,忽得书来喜且惊。”“琵琶泪湿行声小,断得人肠不在多。”《全唐诗》中与琵琶相关的诗篇多达百余篇,足见琵琶于唐的影响。最经典的,莫过于白居易的《琵琶行》。“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未听其声,不见其人,单看这字句,琵琶女演奏技艺高超至怎样已清晰显现。“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从京城到浔阳城,从富贵繁华沦落到凄凉境地,琵琶女半生流离起伏的人生遭遇,引得白居易“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鸣感慨。声声琵琶,奏出人生的悲喜冷暖,也在帮助“天涯沦落”之人找到惺惺相惜的情感慰藉。 $ ?, z1 ]- D) c; b: _* U ' ?" X$ u7 h& H, w$ W 琵琶曲类型多样,风格多变,气象万千。明清时期,以《十面埋伏》和《霸王卸甲》为代表的琵琶武曲和《阳春白雪》《月儿高》为代表的琵琶文曲便广泛流传,至今仍是琵琶曲中的经典。尤其是《十面埋伏》,几近算是了解琵琶演奏的入门曲目。记得第一次听得这曲子时内心的波澜起伏,快而不乱、宏阔大气的节奏感,让每一个音符都渲染出垓下之战杀机四伏、紧张激昂的氛围,情绪直抵人心。而听到《阳春白雪》,那种优美轻快、清新流畅的曲调让你很难想象,这是出自《十面埋伏》的同一乐器。这亦刚亦柔、亦静亦动的艺术美感,千变万化、广泛多元的曲调类型,让一众乐器望洋兴叹,中华“弹拨乐器之王”的美称无愧于前。4 c4 \4 @: s# H9 e5 g
: [+ v* P9 A; D f1 [& Y. S* V2 y 然而世殊时异,近代以后,琵琶乐的影响力大不如前。西洋乐逐步传入国内,钢琴、小提琴渐渐显现于舞台,中国古典民乐不复往日光彩,日益式微。及至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电子琴、小提琴、钢琴音乐班蔚然成风,西洋乐器以其高雅别致的气质,引领一时风尚。琵琶,甚至民乐,在彼时的受众市场,显得有些默默无声。3 o& f- d( {5 n; I
/ W5 n' C$ @7 I/ l 电影《百鸟朝凤》中,焦三爷唢呐传承的焦虑犹如一个缩影,映衬着民乐发展的尴尬境地。许多人觉得民乐有些老派甚至落伍,受众影响力也远不如钢琴、小提琴。西洋乐洋气又时髦,还能隐隐衬出某种“贵族”气质,自然拥趸愈多。6 W9 E, S/ @0 m#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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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乐自有其风韵,但历经千年流传的中国民乐,有着西洋乐器无法比拟的旋律美感,也流淌着更地道的中国味道。一曲《霸王卸甲》,快慢交织、沉郁悲壮的旋律,将霸王项羽垓下之战的情绪流转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来,楚汉决战的历史图景也随之铺展开来。在极富张力和故事性的曲调中,我们能听到项羽心中的悲愤与凄凉,犹如落寞英雄的夕阳挽歌。对比《十面埋伏》中以刘邦为视角的高昂激越、大气磅礴的节奏,同一历史事件,不同曲风,演绎出截然不同的心境情绪,成王败寇的残酷也更深地映入心间。两首琵琶曲,不仅是乐曲的欣赏,也是一段历史故事的回味,一种人心的反思。这份味道,西洋乐很难给得了。 / @8 g9 ~; {7 o" {4 k f [% b
风水轮流转,如今电子琴、钢琴已不复当年光彩,热度渐散,不少同事朋友的孩子在学琵琶、学古筝。理由虽然多样,但是能感受到,做父母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更早地接触国乐文化,感受些传统的韵律之美。这其中或许隐含着一种文化自信,相信老祖宗传下来的精品,值得下一辈去传承和玩味。因此,尽管诸多音乐厅依旧回荡着西洋交响乐,但也渐渐有些琵琶声、古琴声在家中、教室中响起。这是民乐在人心中赓续的声音,流淌着中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