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德尔松和舒曼的浪漫主义是非常典型的,他们都将文学引入音乐,并对两者报以足够诚意。门德尔松天性中有圣徒的基因,所以他挥霍无度地燃烧自己的生命,在音乐的操劳中英年早逝。舒曼点燃的是自己的灵魂,他脆弱的神经中枢盛不下情感的洪峰,重视泛滥的情感毁掉自己的肉身,这又是德国文化史上屡见不鲜的奇特现象。+ ?! R' T( y3 k4 c
" t$ P$ T* ~: p) U, y 诗意的哲学是德国文化的解药。歌剧作曲家瓦格纳拥有强大的内心世界,所以他不仅以诗意构建了“综合艺术品”的巨厦,而且将德国音乐的表现力推向极致。他用浪漫主义最繁复的音乐语言,从具象与抽象两个层面,描摹了想象世界的结构,刻画了神、半神半人和人以及更低级种族的思想与情感。他在精神上复活了古希腊的诗情,在概念上开辟了音乐的全新定义。在瓦格纳的诗意当中,人类的理性变得不近人情,而情感的丰盈又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是歌剧史上爱情悲剧的极致,是浪漫主义和声的巅峰;《尼伯龙根的指环》让众神屈服于人类的爱情,同时将人类之爱升华到最高贵神圣的境界;《罗恩格林》和《飘泊的荷兰人》所反映的是男女双方的救赎力量,汇聚了德国文学二三百年所蕴藏的类型特征及本质诗意。5 z, c; L, q- t3 u5 a: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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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格纳在他“综合艺术品”中所凝聚的诗意的力量,虽然解了德国浪漫主义音乐中以个体为中心的多愁善感、神经高度敏感脆弱之毒,却将更大的毒素渗入以音乐为核心的德国文化之中。他的关于世界意志和表象的“诗意解读”,给了尼采之流疯狂视角的灵感,从而导致德国文化的发展在十九世纪晚期偏离主航道,一步步驶入不可知的暗礁险滩。音乐亦不能幸免,即便有勃拉姆斯和布鲁克纳的苦心孤诣,也无法阻止理查-施特劳斯和马勒交响乐时代的到来。当德国音乐与奥地利音乐彻底合流的时候,音乐的德国时代便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