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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 短篇小说:水中有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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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贝

中国原创音乐基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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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pj685868 发表于 2018-6-10 14:04: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短篇小说:水中有个月亮


“天上有个太阳,水中有个月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个更圆?哪个更亮?”

当我听着由文岐作词、黎夫作曲、刘欢演唱的这首《心中的太阳》回到家乡的场畔时,父亲已经圪蹴(蹲着的意思)在场畔上等着我了。

把车停靠在光滑平整的场面上,这是我每一次回家时必做的第一件事,场面是我们家的,是由年迈的父母亲在我家的自留地上修整出来的。

从场上到我家也就是四五十米长的一条陡坡,镇政府还没有把水泥路面给铺上去。我怕遇上天阴雨湿,走时车开不上去。

吸取以往的教训,就投鼠忌器般地把车停靠在场上了。这一次也是父亲和母亲在电话上知道我要回家里看他们来了,约摸着时间提前到场畔上来等我的。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把车窗玻璃摇上去,熄火停车、拔钥匙赶紧下车。

父亲张开一口的惊异,疑惑地问我:“水中真的有个月亮?”

把我给问迷惑了,父亲怎么会无端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水中有个月亮?

嗨,这是著名歌唱家刘欢演唱的一首歌!歌名叫“天上有个太阳”,哦不——是《心中的太阳》,还真把我给问迷糊了。

父亲好像是明白了,又好像是不明白,依旧满脸疑惑。机械地帮我从小车的后备箱里一块儿往出拿东西。他也没在意那些吃的、喝的,还有穿的衣服和鞋袜。

下了几十米黄土坡路,回到干净整洁的砖瓦房里,父亲掏出一根三块钱一盒的过滤嘴香烟,我赶紧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来给他点上火;父亲又从烟盒里磕出来一根香烟,递到了我的手上。我看见烟盒的撕口很小,最多只能使两根香烟从撕口里钻出来。

母亲到村头的菜园子里锄草去了,说不定赶下午就能轮到我们家给菜地浇水了。

尽管村里人大都已经不种地了,都到城里打工挣钱去了——那样来得快、来的省事、又来的多。

可留守在村子里的老人们多少还是要种一点地的,特别是能够浇上水的菜园子谁都不愿意把它们给撂了荒。

那可是他们种了一辈子的水地,得以延续和拯救生命的宝地呀!单凭这些水地,村民们度过了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和那一个个青黄不接的饥荒日子。

村庄大片大片的田园里,在这个火热的夏天还是能够看到一些翠绿色的!每户人家还像从前那样,要等着,轮流给菜地里浇水。

得亏老井沟那股从石头缝里流出来的山泉水!那可是供给我们全村人祖祖辈辈吃水的生命的源泉啊!

吞云吐雾完了,父亲又点燃了一根香烟。我说不敢这样抽烟的,对身体不好。父亲长叹了一口气说,小湾里的“二杆子”死了。

怎么死的?是病死的?

不是,是跌进水井里淹死的。

真可怜,和他的大儿子一样,都是死在了水上。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的十五晚上。

父亲说还是他到“二杆子”家借锄头片时发现的。大门外的那口水井上绿蝇交织,一股恶臭气熏得人大老远就呕吐难受,哪里还敢靠近。

给村主任打电话,村主任说可不敢到跟前去,不要破坏了现场,赶紧给镇派出所打电话报警!又说算了,他自己亲自在城里打电话报呀。知道父亲也没有派出所的电话。

“二杆子”是落水身亡的。尸检报告上说排除他杀。

那个和我穿一样蓝色警服的带着厚厚口罩的所长说,咦——邪了门了,这水井里怎还有个月亮哩?!

黄昏的时候,派出所的警车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小湾的深沟里,停在了“二杆子”家的大门外。

派出所长无意中说出口的那句话被父亲牢牢地记在心里了。

“二杆子”的大儿子和我年龄相近,在村里上小学的时候我们还是同学哩,只是他不爱念书,一有空就到他父亲“二杆子”的铁匠铺上帮忙拉风箱,后来就能抡起二锤打铁了。

寒冬腊月的小湾沟里,闲的没事干的乡亲们都跑到“二杆子”家的小院里去看打铁、看红火热闹去了。

村庄大片大片的田园里,在这个火热的夏天还是能够看到一些翠绿色的!每户人家还像从前那样,要等着,轮流给菜地里浇水。得亏老井沟那股从石头缝里流出来的山泉水!那可是供给我们全村人祖祖辈辈吃水的生命的源泉啊!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国家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农村生产力又一次得到了极大的解放与发展,人们可以在农闲时间里搞一些农业以外的其他副业,像如木匠、石匠、打铁匠、补锅匠等有手艺的农民,都在农村广阔的大地上活跃起来了,或守家在地开一个小作坊、或走村串户揽点临活儿干,或多或少能够挣得一些钱,以补贴家支水用。

那时候我还很小,还是记事不清的年龄。不像现在的孩子,仲永算什么,四岁神童王恒屹三岁就已识字3000多,能在短时间内记忆古诗词,听一秒前奏就能识别歌曲,可谓闻名天下。

模模糊糊地记得父亲讲起过,他和“二杆子”是同龄人,“二杆子”子承父业跟着他爹金厚老汉学会了打铁。

傍晚时分,年轻的农民们吃饱喝足了没什么大事可干,就来到”二杆子”和他爹的铁匠炉子跟前,看打铁。

那个时候,陕北的风刮得很大,天气也格外寒冷。

大人小孩都穿着舍裆大棉裤、纯手工缝制的棉袄和麻绳子纳底的条绒鞋,从头到脚都是清一色的黑颜色。尽管穿成这样了,人们还是不敢过多地到门外去转悠——怕冻。

“二杆子”的铁匠铺便成了村里头大人小孩去得最多、也是最红火热闹的地方——熊熊的火焰红彤彤地燃烧着,好温暖啊!

小湾沟里的石头窑洞前,六根石块垒起的抹上稀泥的柱子撑起来一座简易的铁匠铺子。

铺子顶上当中搭了一根稍粗一点的横梁,再用几根短木椽均匀地搭在横梁上,两头一固定,形成一个微微凸起的长方形顶盖。再在上面铺盖一层树枝和柠条枝,用麦草和胶土和成黏泥,糊在上面,组合成一个稳固的顶盖。

铁匠铺的四围不设拦挡,火炉和风箱就俢砌、安放在小棚地面的中间。半人高的火炉边竖立着一个大木墩,木墩上面安放着一个铸铁砧子,供打铁时使用。

整个铁匠铺长五米、宽两米余、高三米,能让大铁锤十分张扬地抡将开来。

“二杆子”左手拿长铁钳夹住炉火里烧得通红的铁片,拉出来放在砧子上,用右手紧握小铁锤,十分优美地敲打在铁片上的某一点。

没娶过婆姨的憨后生们脱掉棉衣,上身只穿一件单薄的衣衫,甩开膀子抡起大铁锤砸向“二杆子”指点的铁片上。

村里唯一见过世面的先生说,这是一场有指挥的打击乐演奏会。指挥家就是年轻的“二杆子”,演奏者是村里次第抡锤的年轻小伙子们。

寒夜里,遥远的小湾沟里,“叮叮哐哐”的打铁撞击声和熊熊燃烧的炉火给人以极度美妙的感官享受!

毛头小伙子们你争我抢,个个轮番上阵,没抡几个回合就偃旗息鼓了!

金厚老汉不愧为打铁的高手,他说,不敢用吃奶的劲儿抡锤,要跟着“二杆子”的节奏,不紧不慢、以扭腰送胯的合力抡大锤,那样才能抡长时间哩。

照你们这样抡锤的话,还不把铁匠给累死了?

话是这么说的,实际操作起来还是要有一定功夫的。没个半月二十天的时间,连那打铁的点儿都找不准。

“二杆子”比他爹识得字多一些,好像生来就心灵手巧似的,很快就掌握了打铁的要领。

谁家前来打造个镰刀、斧头、锄片、切菜刀、剪刀什么的,金厚老汉根本就不用多管了,基本上都是和“二杆子”说,“二杆子”说了也算数。

村里的年轻人一到晚上就溜到铁匠铺子里来了,拉风箱的拉风箱、抡铁锤的抡铁锤,不图学艺就图个红火热闹。

那时候的山村,夜晚既没有电影可看,更不用说看电视了,甚至连照明的电线都没有拉进村里来。

像今天这些到城里去打工、包工程、开饭馆的村民们,业余时间还能到广场上去参加各种文化娱乐活动哩。

铁匠铺子就是年轻后生们——我的父辈们的角力阵地、精神乐园。

那种短暂的快乐时光,随着“三年自然灾害”、“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 等系列大的时代运动,以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等人生必然,很快就在“二杆子”那一代人的生活中消失了。

包产到户政策实行后,在农闲时间里,“二杆子” 又开始重抄旧业——打铁卖起了农具。

牛栏川乡政府所在地每月逢5的日子是传统的赶集日。十里八村的人们就是再忙也都要放下手中的农活,赶到集市上来凑热闹、做买卖、打牙祭、探听消息,或给儿女们来相亲,五花八门的心思应有尽有。

“二杆子”头脑一热,干脆和大儿子秀军把铁匠铺搬到乡里的集市上来了。

整个冬季里,甚至是农忙时节,更换镢头、锄片和铁锨片的人们比比皆是,打出来的农具供不应求。因为“二杆子”父子俩的打铁手艺就是好嘛。

那天中午,天红杠杠地亮,“二杆子”收拾起打铁工具,盖住了炉火。一个人回到供销社大院租住的砖瓦房里,躺在炕铺上休息。

他的大儿子,我的小学同学秀军到牛栏川河里耍水去了。想洗掉他满头满脸、满身的炉烟黑。

到得小河边,河水还没有小腿的一半深,估计平躺着连个身子也淹不住。就又往河下面走了一段。

牛栏川村里的孩子们一般是不会独自一人到积水潭里去耍水的,大人不让。那个由滴水崖冲刷出来的大水潭里,蓄水多,是个大坑,河水深得蓝格莹莹的。

秀军总算找到了一个发挥水性的好地方。他在我们村里是水性最好的,看过《水浒》的人都知道有个“浪里白条”张顺,和那个差不多。

他要把浑身的炉烟黑全都洗掉后换上一身新买的草绿色军上衣和蓝色的卡大肥裤,等天一凉下来,他的娃娃亲媳妇儿秀萍就会到集市上来看他。

秀军和秀萍同岁,在他们8岁大小的时候经双方父母托媒定下的亲事。

秀萍父亲和媒人领着秀萍来我们村相亲的那个冬天,下午时分,我们一群孩子都跑到小湾沟里去和秀军、秀萍玩耍。有那爱起哄的大孩子让我们玩“过家家”的游戏,也没见谁害羞。

秀军当“老汉”、秀萍当“老婆”,有媒人、有娶亲的队伍。由两个人交叠着双手,抓握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双人轿”。

让秀萍的双腿伸进去,骑在“双人轿”上往回迎娶。到达指定的“洞房”门前,再让秀军把秀萍背在身上,绕院子转一圈,就算成家了。

秀军脱掉脏兮兮的打铁行头,往身上撩了一些河水,河水暖乎乎的,正好游泳,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潭里。

太阳落山的时候,打铁匠“二杆子”和亲家、儿媳妇秀萍还等不到下河洗澡的秀军回来。

这时候的秀萍已经出落成一个花眉俊眼、水格淋淋的黄花大闺女了。

虽说是由双方父母在他们幼小时候就包办定下的娃娃亲,但一到逢年过节他们两家就会互相走动,两个人也是从小就在一起玩耍,性格又合得来,在农村那是最被看好的一对鸳鸯“娃娃亲”。

被几个赶集的人到积水潭给牲口饮水时发现了遗弃在河畔上的一身被煤烟熏黑的脏衣服和一身干干净净的草绿色军上衣、蓝色的卡大肥裤。

人们发现了被火星烧成密密麻麻洞口的脏衣服,断定是铁匠打铁时经常穿着的工作服。喊了几声没见动静,就赶紧跑到“二杆子”的铁匠铺子里来报信了。

不啻晴天响了一个霹雳,“二杆子”和秀平的天一下子就塌下来了!

//////////

铁匠铺子是不能再在牛栏川的集市上开设了,“二杆子”用牛车来来回回拉了两趟才把打铁工具拉回了村子里。

整个人就像秋冬交替霜打过的茄子一样,“二杆子”从头到脚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他的脸上经常浮现着一股晦气,发灰、发暗得瘆人。那段时间里,他的脑袋经常低垂着,从来不敢、也不想抬起头来正眼看人一眼,他连要死的心思都有了。

父亲和几个村里的几个同龄人轮番劝导“二杆子”,可不敢往“黢黑”里想,还有秀明和秀清两个小儿子哩,你这架大山塌了,老婆和娃娃可怎办呀?!

几年后,我上军校的最后一个假期,回到家乡的山野里,路经秀军的坟茔,野草长得缮住了墓门石,只看见一个灰突突的旧土堆。

心里觉得惋惜——一个年轻的生命过早地离开了人世,他连生活的苦辣酸甜都没来得及品尝一遍;一段美好的姻缘就那样活活地被拆散了,连那“人流儿女草留根”的任务都没来得及完成。

又感到莫名的害怕——那一张时常带着笑容的面庞,突然就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是那样地熟悉、亲切!

哦,我儿时的伙伴呀!你那纵身一跳,给身后留下了多少悲痛欲绝?!

“二杆子”终于从苦痛的煎熬中走出来了,他的二儿子和三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和我一样当兵考上了军校。

秀明在青海一个叫海东地区的武警部队上当副大队长,秀清在新疆一个叫塔城地区的解放军连队里当连长。

有时候,他们忙的一年连一次家都回不来,回来一次也住不了几天,说是部队上正在搞军改、搞练兵打仗。

“二杆子”老两口已经适应了这种与子女“长期” 两地分居的生活——这种无依无靠的老年生活。

父亲说,今年春风过后,“二杆子”又犯病了,常常一个人提着一只拾粪柳筐,一大早起来就一头闯进黑暗的黎明里,满沟渠里跑,也不见他拾得一片牛粪。

现在的村子里,那还有牛粪可拾?喂牛的人家也就是数见的两三户,即使种地也都是使用镇政府分发到户的手扶机械来耕地。

况且,还有多少人在偏僻遥远的土地上耕种呢?还有几户人家用传统的老黄牛来耕地呢?!

那些“大会战”时用青春和汗水一镢头、一铁锨打成的梯田上早已长满了青灰色的“香茅草”。

“二杆子”疯疯癫癫地跑了大半个月,可把体弱多病的老婆子给急坏了。再没有什么异样的症状发现,能吃能喝的,被村支书用自己工程上的皮卡车拉到县医院里去检查了一个遍,医生们都说老人没什么大问题,回家多注意休息。

说得轻巧,农民能休息下来吗?不说一日三餐、挑水烧火,柴米油盐倒是有镇政府定时给发放下来,那也得在赶集的日子里亲自到镇上去取。

单说鸡羊猪狗,家里门外,田间地头,哪一样能撂得下?什么事不都得自己亲手去干?生活还管你年龄的老少吗?儿女们都出门在外打拼去了!哪一个农村的现状不都是这么个样子?特别是那些遥远的大山深处的偏僻小山村。

“二杆子”的两个儿子又都在部队上工作,部队是啥地方?那是有纪律的地方,还是有铁的纪律的地方!是那种说走就走、想走就走的自由市场么?显然不是。

遇上抗洪抢险、抗震救灾等急难险重任务时,就是家里天塌下来你也得装进肚子里硬扛着!家事大还是国事大?这杆秤的轻重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我问父亲,“二杆子”分明有官名(姓名),你们为啥不叫人家的官名,偏要叫人家的绰号呢?

父亲说这是乡里的习惯,从小就叫下的,一旦叫开来就再难改口了,习惯成自然了。那里还管你官名和绰号哩。

这个绰号可把李仲林的一生给坑苦了!

“二杆子”本名李仲林。多好听的名字,木子李,仲为二,双木林,算是有文化的名字了。

结果背负了一生的歧视!我都为仲林侄子鸣不平了——“二杆子”李仲林在我们户里比我小一辈儿,这是没办法的事实,就像你我的出身一样,你能有选择父母的权力吗?显然不能有。

李仲林的婆姨终于经受不起了。一个七十多岁年逾古稀的农村老妇,经历了中年丧子、儿女都不在身边、老汉又疯魔野道等一系列人生的重大悲伤,她能承受得了这么多的生命重负吗?

不能!

连我都想放声悲鸣、哀嚎恸哭了……

她不是在身体上垮了——其实她的身体早已经已经彻底地垮了!几十年半个多世纪的操磨,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肌肤到头发,各个关节,从食道到胃子,从心脏到大脑,哪一处还有一点点哪怕是鲜活的生命力呢?

不顶事了,完完全全地不顶事了。

一切都将会、正在走向衰竭……

那一阵子,她挑一担水都要趴在井沿上捞抓好长一段时间,打起来只有少半桶水——水是清凌凌的,不动的时候能照见人的模样哩。

仲林婆姨就那样地拾拦起一少半桶水,摇摇晃晃地挑回家里,人吃、喂畜生,洗锅涮碗,洗衣擦柜……

李仲林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老婆子遭得罪比他还要深、还要重、还要苦绝,那都是积郁在心里面的,无处发泄,无人能懂,无人可诉!

他这一急,反而把一腔苦水全给逼破了。一个人趴在井沿上放声哀嚎,就像年轻时赶着大犍牛耕了两垧半坡地,把耕牛给饿坏了——在山梁上嚎叫那样,连吃奶的劲儿都给使出来了。

那晚,正好是上玄月,满盈的日子。月光像一把银辉洒满了小湾沟的土地,连那些长在土地上的翠绿色的蓬头柳都染成了银白色的。

李仲林把病得奄奄一息的老婆子安顿在炕头上后,给她盖了一床儿子去年秋天从部队上探亲回来时带着的草绿色军用被子。

出了门,在门口抓起扁担和水桶,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吱扭、吱扭”省,孤零零地到大门外的水井上挑水去了。

李仲林突然觉得脑袋里有一股气流“轰”地一下就冲破头顶飞向天外了,顿感头重脚轻、双眼迷蒙。他下意识地拄着扁担跌坐到井沿上,不知道能不能闯过这一关。

白白的月亮圆圆地映照在水井里。

“噗通” 一声,打碎了井里的月亮。大地归于沉寂、万物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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