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无言，情感却奔流而出

莫秋言 · 发表于 2016-3-10 19:51:38

——澳大利亚后摇乐队“我们失去了海”的《离歌》

　　痛失主唱的澳大利亚后摇乐队“我们失去了海”（We lost the sea）在沉寂两年后，完成了彻底的蜕变，推出了新专辑《离歌》（Departure songs）。这无疑是近期颇受关注的一张专辑，在itunes、lastfm、amazon、the music等音乐网站上的评分均在四星以上，不仅俘获了欧洲、澳洲乐迷的芳心，在豆瓣网上的评分也高达8.9。

　　整张专辑用纯器乐的方式娓娓道出人类历史上四次伟大而又悲壮的旅途，用史诗般的作品向人类文明进程中牺牲的英雄致敬。开篇曲目《一位勇敢的绅士》（A Gallant Gentleman）描述的是上世纪初英国骑兵上校劳伦斯-奥茨参加了英国官方组织的南极探险队后，与队友爱德华-威尔逊、亨利-鲍尔斯、埃德加-埃文以及罗伯特-福尔肯-斯科特组成向极点挺进的五人队伍，历尽暴风雪、饥饿、冻伤等种种艰难险阻后，终于以惊人的毅力登临南极点，满心欢喜时，却发现来自挪威的探险队早于他们一个月前就已抵达南极点。在短短两天的休整后，他们就匆匆踏上了归程。随后的一个月间，探险队在皑皑白雪与冰川中完成了近500公里的高原徒步，又沿比尔德莫尔冰川下行。行进中，埃文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糟糕，在两次跌倒后，最终失去了生命。接着，奥茨的左脚生了冻疮，拖慢了整个探险队的行进速度，计划中前来接应的雪橇犬也没有出现。当奥茨的冻疮已经恶化到无法独立行进时，他意识到自己成了队友的负担，为了不影响探险队的进程，奥茨说了一句“我出去待会儿”，便走出了帐篷，自愿离开了队伍，消失在茫茫冰川中。令人遗憾的是，尽管奥茨的牺牲加快了探险队的进程，队伍最终还是被困于暴风雪中，剩下的三名队员无一生还。6个月后，探险队员的遗骸和日记被人发现，而这位勇敢的绅士奥茨至今不知去向。

　　Bogatyri既是乌克兰民间故事中勇敢的骑士，也是专辑第二首歌曲的名字。在1986年的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中，3位勇敢的英雄Valeri Bezpalov、Alexie Ananenko和Boris Baranov默默地站了出来，毅然潜入被放射性元素污染的水中，手动打开排水阀门，避免了一场放射性元素随水蒸气一同扩散至欧洲大部分地区的灾难。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英勇行为并没有为他们带来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没有巨额的抚恤金——在他们的要求下，当局仅妥善安置了他们的家人。在核事故远去30年后，逐渐被人遗忘的名字再次被铭记。

　　第三首歌讲述的是澳大利亚飞行员、同时也是一名潜水爱好者的大卫-肖恩在世界著名淡水洞穴博斯曼斯加特（Boesmansgat）打破世界纪录时令人惋惜的经历。2004年，肖恩尝试打破当时221米的水肺潜水世界纪录，当肖恩下潜到271米的时候，意外发现了此前溺亡的南非潜水爱好者迪昂-德雷亚的遗骸。由于遗骸深埋于海泥中，没有工具的肖恩未能将遗骸带回水面。2005年，肖恩和其余几名潜水员组成的打捞队再次潜入洞穴，准备以接力的形式打捞出迪昂的尸体。最深的一段由肖恩负责，不料肖恩在水下被探照灯的线材缠住，在挣脱过程中遭遇缺氧。4天后，肖恩和迪昂的遗体一同被打捞上来。肖恩在人生中的第333潜、也是最后一潜打破了世界纪录。作为世界上仅有的11位水肺潜水深度超过240米的人之一，他271米的世界纪录维持了5年。

　　最后一个故事被分为《飞行》（Flight）和《告别演出》（A swan song）两个篇章进行演绎。1986年1月28日，美国航天飞机“挑战者号”（Chal-lenger Flight）发射现场，1000多名观众在距离发射台6.4公里的看台上，期待着“挑战者号”的顺利升空。“挑战者号”升空7秒后，完成了翻转动作； 16秒时，完成机腹朝天的转变角度；之后，又分别完成了主发动机的功率推进与降低，一切看上去完美无瑕。而就在飞行员斯比克按照地面控制中心指示将“挑战者号”推至16600米的高度时，地面通讯和数据突然中断，外挂燃料箱凌空爆炸，飞机顷刻间被炸成一团红白色火雾，残骸碎片在1小时内散落到距离发射中心9公里的大西洋洋面，7名机组人员全部遇难。在长达256页的事故原因报告中，火箭推进器上面的一个O形环被认定在低温状态下失效。尽管一位工程师曾在发射前指出了该故障，但还是未能避免悲剧的发生。

　　四段有去无回的征程让整张专辑充满画面感，和声和采样更突出了悲壮的氛围。歌曲《一位勇敢的绅士》中，悠长婉转的和声在平静的和弦后将歌曲推向高潮，像是队友们对奥茨的声声呼唤；肖恩最后一潜时的呼吸声作为采样放在了歌曲《大卫-肖恩的最后一潜》的开篇，忧郁简单的吉他扫弦萦绕在耳边，在不断地重复后，鼓点、键盘、吉他并没有一齐带入高潮，而是缓缓地后退，一个平滑音后又回到了最初，这刚好吻合了肖恩初次升水和再次入水的故事情节，歌曲在柔美的钢琴中结束，悲伤也随之褪去；歌曲《飞行》的采样取自美国学者威廉-S-巴罗斯1980年在美国纳罗帕大学的讲座，讲座的主题是“梦的艺术”；而歌曲《告别演出》结尾处的采样则取自时任美国总统里根在“挑战者号”失事后的讲话：“‘挑战者号’飞行员的生命历程给我们带来了荣耀，我们不会忘记他们，也不会忘记早晨最后一次见到他们，那时他们正准备上路，挥手告别，挣脱大地粗暴的束缚，去触摸上帝的脸。”此时，乐器伴奏已如远去的身影若隐若现，全篇在里根的讲话中结束。

　　在这个不缺少奇迹的世纪，实在有太多未知需要探索，有太多期待需要承载，需要疑问的仅仅是我们还能否承担自己的野心，这个世纪的开拓者潜到深处、抵达星星、走到世界边缘，有人一去未归，他们的精神却激励着人类去追逐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专辑《离歌》是属于英雄的赞歌，在英雄的光环下，也因此有了性格。海是无言的，情感却奔流而出，铿然且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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