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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也许已有朦胧的察觉,小提琴家吉东-克莱默先天具备这样的本领:能将所拉的任何东西,浸染上一层现代性的色彩。作曲家们大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只是初加工的负责人,而克莱默才是让作品焕发神采的魔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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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2015年新碟标题中的“四季”,主要是指菲利普-格拉斯的第二小提琴协奏曲——别名“美国四季”,然而通过很妙的小曲目补充,克莱默让即便不喜欢现代味的听者也不易感到厌倦。担任伴奏的波罗的海室内乐团,二十年来一直都是他推广当代音乐的好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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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T) z) \0 H0 g 相比皮亚佐拉曾经对四季的改编,格拉斯的协奏曲毕竟距离维瓦尔第的原型要远一些,它共八乐章,然而让人惊讶的是,具体哪一个或几个对应某一季节并没有直说,恐怕是克莱默留给我们揣测的。. K) h+ ?- y+ C5 l
3 w& T, z9 z$ J! _ 全曲共四个较长乐章,再加上序曲与三首“歌”。作为格拉斯较晚的创作,“无限反复”的纹理依旧清晰,然而以和声变化带来的冲动比他早期要强一些,若第一、三首让人联想起俄国早期作曲家的悲歌,那么末乐章里,(略快的)独奏部分有一种不管不顾的孩子气,乐手们像是拽着独行者克莱默的衣角,不知何去何从。& P7 m: W, ]9 H' V, a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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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全曲不乏极微妙的连续音色变化,包括克莱默最拿手的、近指板的泛音奏法(所谓的flautando),我想仍然未必能让所有的格拉斯迷满意而归。因为这一版中独奏的渐强、渐弱、断连奏仿佛都绷紧着一道无形的弦,极简主义作品真正宝贵的抚慰作用一面被损失掉不少。- @$ W- {5 W% Y' C3 i$ `3 x
3 s3 F e' Z) v" K% ]" t( P 作为不错调剂的阿沃-帕特《爱沙尼亚摇篮曲》,由立陶宛维尔纽斯的一支女声合唱团演唱,颇为心旷神怡,像是格拉斯的心惊肉跳之后嘉赏了一颗彩虹色的明胶糖果。可能是巧合,帕特这一温文尔雅的插曲后,克莱默的独奏稍微打磨得光滑了一些。或者说,他留意到前几首放得太开,明显有了一定的内收。随之而来的坎切利《Ex contrari》其实早不是新作品了,2006年就已写就。可我听后还是赞不绝口,乐队电影背景式的伴奏下,大提琴独奏出了悲剧的史诗色彩,大键琴的透明声音堪比刚冷却成型的琉璃,质感好极了。梅林茂《梦二的主题》(来自1991年的日本电影,作曲家玩摇滚与配乐出身)放在最末,三分余钟,像是安可般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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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来覆去听了几遍后,我发觉全碟的曲目或可理解:抒情、柔婉与不协和间的对比,有如人在昼夜的情绪波动,也隐喻着大自然每一季节的轮转,有了春夏之温煦,即有冬之凉默,秋之肃杀,寒暑交替、苦乐参半的过程怕是周而复始,永无停驻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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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克莱默(从飞利浦转至)DG公司录制的第一张唱片,今已十年有余。鉴于DG技术对弦乐细节的清晰捕捉以及他对奇异改编体裁的知难而上,这枚《新四季》放到这一众很大路的古典新片间,倒真是迷人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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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最早和阿巴多录的维瓦尔第《四季》,在Nonesuch时克莱默已有了两张“四季”入账——《Vivaldi and Piazzolla: Eight Seasons》和《The Russian Seasons》。关于这第四次对四季主题的试足,他这么说:“选择新四季主题,我并不看重作曲技法,而着眼于作品传递出的讯息,我一天比一天更加被那些‘仅仅是必要的’音符吸引,而不再被老于世故的复杂谱子迷住眼。”) R+ K( q1 R5 ?0 b9 W2 [5 g% g1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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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证明着克莱默已迷上避繁就简,想借助“寡少音符”的精妙,叫醒我们内心沉睡着的婴孩。至于是否会落入如上世纪新古典或极简主义风潮的过时窠臼,他好像不作多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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