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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斯洛尼姆斯基,美国作曲家,指挥家,音乐教授,音乐评论家。波士顿室内乐团创始人,贝克音乐家传记辞典总编。
9 K4 K6 Z: }" A# R7 C8 |% j( _原文1930年发表在《美国墨丘利》杂志上。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Y0 x2 a8 `8 d* @1 l0 f$ y如果你认识一个真正的神童,你肯定听说过有关他惊人音高感的逸事 -- 只凭听力,他能告诉你任何一个和弦中包含的所有音符。 某些乐队指挥据说也有类似的音乐透视功能(或者可以叫它“透听”?)。 科学测试往往能揭穿这类神话。无情的现实告诉我们,这种辨音能力即便在天才中也属稀有。 百分之百的绝对音高感,指的是一个人能准确说出任何和弦、任何音声组合中每个音符的实际音高。 在人类世界混响的迷宫里,这种能力存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 X! C0 K9 _ d! U
至少从理论上来说,每个声响都是根音及其泛音构成的复杂和声。 泛音,也叫鬼音或差音等等,好像音乐式的细胞外质围裹着声源。它与根音的差别只在强度。 有时候,这些神出鬼没的泛音非常烦人。 技术不过硬的管乐手常为那些不请自来或高或低的八度音五度音伤透脑筋。 而一些高手却刻意利用这种鬼音来改变音色。 大提琴家叶夫塞·别洛乌索夫可以在一根弦上拉出八度,他把这个音响效果称作 -- 但愿只是比喻 -- “瑜珈上师音”。5 b, M8 b5 ~. b3 i6 b1 m) R
莱德克里夫教授在他的经典之作《音乐 -- 是科学也是艺术》一书中,将我们的丹麦英国奥地利美国国歌 “上帝保佑英皇” / “亚美利加” (这一旋律被多国作为国歌传唱,在美国此曲名为“亚美利加” 。1931年,美国才正式将“星条旗”定为国歌。此文写于1930年。 --- 译注) 及其所有鬼音悉数写出,看着这乐谱比听军乐队在爱国场合演奏它更雷人。 即使最纯粹的交响乐也包含着这些音乐废气。 幸运的是我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就像我们也注意不到视野里一刻不停飘游的小斑点一样。 在精确的测试中,这种泛音会影响我们的感知。那些自信满溢的家伙们所谓绝不出错的大话,会在这一事实面前土崩瓦解。
3 ]3 l( O" b+ x8 n2 O3 T: i0 d声源周围物体的共振会加强这类附着音的声量。雷马克名作《西线无战事》中一个士兵玩世不恭地说:“每粒小豆都会放个小屁。” 文雅些说,只要能动的物体都会发出一个特定的音。 我们的耳朵,或者说我们的外耳,会感应第四个八度中F和G间的音高而振动,于是我们会觉得这些音非常刺耳。 在耳朵里插个小纸卷能改变这些音的泛音频率,它们特有的铿锵声便消失了。8 Q3 C1 j- p- `2 i% u
尽管基于音声的特性,拥有绝对音高的人凤毛麟角,但跻身这个俱乐部的成员无一例外具有一个明显的特质: 在钢琴或其他固定音高乐器上,撇去特高和特低音段,在中间五个八度内奏出任何单音,他都能立刻说出此音的实际音高及音名。这个结果必须百发百中,连十发九中都称不上拥有绝对音高。 一般来说,测二十次就够了。两次之间必须有时间间隔,以防被测者第一次侥幸猜中后通过相对音高推断其后音声的音高。 被测者听到乐音后必须立刻回答,不假思索。
0 ~( ], o9 Y4 Q, b对真正拥有绝对音高的人来说,一个音是C还是D就和普通人判断颜色是红是蓝一样一清二楚。 不能分辨颜色的人是色盲,一个没有绝对音高的人完全可以被称作音盲。 雅克·达尔克罗斯研制出一种方法,歌唱时用手指感知声带的张力,由此得出所唱音的绝对音高。 即使这种方法行之有效,充其量也不过是音乐上的布莱叶盲文。不用说,它和与生俱来、求不得也丢不掉的绝对音高不能相提并论。
* R% B) { X) a, j+ ^* ~绝对音高是一种天赋,虽然我们对它的生理前提还一无所知。 有绝对音高的孩子在学会音名后就会发现自己拥有这个能力。不管是否会从事音乐工作,绝对音高会伴随他们终生。 在最后审判日,他们会毫不费力地听出天使长加百列吹奏的号角是什么调性。 没有这个天赋的音乐家也许也会闻名天下,却永远不知道他正在音阶的哪一级上。 他们会掌握良好的相对音高,甚至从自身声带的张力上判断出某些乐音的音高。他们侥幸撞上给定的调性和不幸一脚踏错的机会一样多,有时甚至会错上好几个半音。 判断每一个音高前,他们都要想一下 -- 真正拥有绝对音高的精英们从来不这样做。; }8 o {! H ^9 n7 i! r, ?
有些人执意夸大绝对音高的重要性,另一些人则竭力对此进行反驳。 事实上,绝对音高对音乐工作者来说是福祉,其中对作曲家的益处远大于对钢琴家或其他演奏家。 然而极少有作曲家拥有绝对音高,但这对他们的创造力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当然,绝对音高本身并不能保证让人成为音乐家,虽然它标志着极高的音乐天赋。 是该成立一个国际绝对音高俱乐部了,它之于音乐界,将不啻于毛虫俱乐部之于飞行。那是一个成功使用降落伞着陆生还人的组织,它的成员中不乏优秀的飞行员,也有许多平常的航空人士。
+ M+ y2 q- y6 ^绝对音高在日常生活中也会带来许多优势。 我坐电车进城上班时发现,电车嗡鸣的高低与车速成正比,车速最高点相当于是男高音的降B。 如果某段路电车以这个音高前进,到达市内需要如此这般的时间。 如果音高为A, 行车时间就会延长,如果是降A,那就更慢了。每天的观察使我能列出一个时刻表,藉此我总能准确预测到达办公室的钟点。 在战场上,飞行中的榴弹会发出尖锐的哨音。当它的音高超过某个高音时,我们就知道那家伙正径直朝我们飞过来,如此得以及时做好临终祷告。 毋庸置疑,绝对音高还有更多的用处。: X; X" q# Y$ U: O
但“福兮祸所依”,绝对音高也会为它的主人带来烦恼。 贺拉修·帕克(19世纪20世纪初美国作曲家 -- 译注)的耳朵就非常敏感。他曾向威廉·里昂·费尔普斯(20世纪初美国作家 -- 译注)抱怨备受此等敏感性的折磨,对后者在音高反应上的迟钝深表艳羡。 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绝对音高里的顶尖高手,创作一首他最动听的作品时,用的是一架被他戏谑地称为降B调的钢琴 -- 也就是说,钢琴的音高被整整调低了一个全音。 敲击C键却听到一个降B,这对他的耳朵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且慢,单簧管不是也要吹奏与听音不同的乐曲吗?所有演奏移调乐器的乐手一定也深受调音之苦吧。2 J' P" D+ w% l) L2 _$ C% ^+ _
这里我们遇到一个有争议的问题 -- 标准音高不是一成不变的。 美国音协的A音目前定在440赫兹,比亨德尔时期的标音高了近半个音。 也就是说,我们的乐队在演奏亨德尔或任何十八世纪音乐作品时,比作曲家的原意都高了半音。(时下乐队的标音大多定在443赫兹。本文成文于1930年。-- 译注)
/ |/ l: t9 j& `" d5 u$ d历史上某些时期,标准音高间的差别曾经更显著。 有些奇人甚至查到过标音只有376赫兹的作品,这相当于我们目前的升F,低了整整三个半音。(法国里尔一架破败的老管风琴就是依这个标音定的) 有段时期,标音甚至被定得高达570赫兹,这相当于我们的升C,高了整整三个半音 (北德一座教堂里十七世纪的管风琴可以给我们展示这个标音)。 也就是说,我们的标音A在几个世纪里曾经在升F和升C间徘徊,跨越了一个完美的五度! 在如此令人头晕目眩的相对性面前,绝对音高还有多少意义呢?( y+ ~! u9 M6 R: c% x6 m# m& w2 E
但是我们也无须不安。亨德尔是不是把我们的A叫成A或降B并不重要,只要两个标音间的差别是半音(的倍数)。当它们的差别是四分之一音时,问题就来了。目前欧洲某些国家的标音比美国标音低几乎四分之一音,一个拥有绝对音高的欧洲人会把美国人的A标为A或降B,直到他慢慢地把标音调整过来。% T1 Q, a; h. M+ X1 {! U
我曾经提到过,人耳分辨复音中所有单音的绝对音高能力受单音数量的限制极大。 但几乎没有人用实验来寻找这个极限,也没有人探求过它的原因。 1913年,柏林的史东普夫教授测试了当时最优秀的神童埃里希·科恩高尔特(现在他三十岁,已江郎才尽)。测试结果表明,科恩高尔特能同时分辨四到五个不和谐音。: ?2 E$ b i/ T! c/ U( ?; p$ U
我也做过类似的实验。被测者包括作曲家阿尔弗雷多·卡塞拉、钢琴家荷苏·玛丽亚·圣洛马、小提琴家兼作曲家约瑟夫·阿赫隆、特雷门电子乐演奏家阿里·阿布里亚以及其他“透听”功能者。 他们都能轻而易举地分辨两到三音的和弦,不管那些音同时奏出时有多不和谐。加上一个刺耳的第四音时,就有人出错了,但大部分人还能应付。 那个极端不和谐的第五音打垮了所有人。 如此刺耳的干扰加上由此引发的“搏动”一定形成了一道生理上不可逾越的障碍,使正确辨别音高成为不可能。$ Y+ }' v# O$ A* t4 E
让和弦产生“搏动”的方法很简单: 从半音音阶上取一段相邻的音符,随意搭配成大七度和降九度,再组成任何可行和弦。用勋伯格的音列组合来作这个练习特别适合。然后去附近找个神童或者指挥大帝,在钢琴上把这些和弦弹给他听。如果你由此发现了一个不看你手指而能同时辨别五个以上单音的人,请务必立刻与我取得联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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