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路标第二章

天使鸟人 · 发表于 2015-5-18 13:07:11

                                                                                 第二章
      除了弥漫在山群顶端的阴云外，天气并不怎么太冷。走了两三里的路，厚厚的皮大衣下，好像要开始有些出汗的意思了。
      史亮眯着眼睛看着远远的谷道，自个儿咕哝了一句，这他妈的鬼天气，夜里边还挺冷，今儿就这么闷了！回头张望了一下，嗨，我说六班长，你在那后头磨蹭个嘛呢？
      史亮喊袁由的时候，袁由正在对着375号线缆碑发呆。听到了是排长喊自己，才愣怔过神儿来，马上转回身追赶了上来。他笑着对史亮说，史排长，你不知道吧？这块375号碑桩对我来说可有意义哩！记得第一次到连队巡逻那天，正好下了大雪，把这些个碑桩全都埋进了雪里。我们班长他说全班人在雪里趟，谁先找到线缆碑桩，就会免去下一次紧急集合！咱们新兵那会儿，最怕什么，还不就是紧急集合吗，所以，没等班长交代清楚我们几个新兵早就积极地找寻了。我的动作那才叫一个利索，像旋风腿一样两只脚一块儿划拉，还真让我給踢了个正着。多亏那双大头毛皮鞋，不然我的脚丫子可能就废喽！
连长郭剑和前面走着的几个人都乐了。
   那天，我可是兴奋得很哪！袁由兴致勃勃地接着说，一点儿也没觉着累得慌，原先怕拉紧急集合，那天晚上就盼着拉紧急集合，好想看看别人那种紧张地稀里哗啦的场面，可是竟然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晚上，总算是赶上了，紧急集合的哨音吹响惊醒了迷迷糊糊的美梦，我还在躺在被窝里享受有待呢，我们班长一把就把我给揪起来了，冲着我又吼又骂，你还不赶紧给老子滚起来，是全连紧急集合！我当时一下子就傻了，慌里慌张的开始忙活，忙乱之中竟然把棉衣的袖子当成了裤腿儿，怎么也蹬不进去。那会儿我心里还骂呢，怎么平常那么好穿的棉裤怎么就瘦的等不进去了呢！结果，全班因为我的拖后腿儿被连队点了名。回来后，班长就开始折腾我们。背包打好了，拉出去检查，回来拆开，然后继续打背包。那一宿啊搞了不是十三次就是十二次，这事儿连长是知道的，对吧？连长！袁由加大了声音，冲着前边向郭剑求证。
   郭剑嘿嘿着笑了，你们班长就是王世信那个小子吧，哼！你们在他手下还想讨着便宜，那还不是在做梦吗？他的鬼心眼子多呢，要不是我半夜两点去查铺，你们啊非得让他给折腾到第二天早上！
   袁由头点的很快，看样子很是认同，可不嘛，那家伙也真是心黑手毒，我们班八个人全部被他整的肚子着凉，咱们连队的那个厕所，哈哈，被我们班差不多包了两天！
   哗的一声，大家都笑开了，笑声在雪原里荡开了去。
   走在连长后面的钱玉回过头来，我说六班长，咱早就听说山东大汉山东大汉的，看你这小身板真是给山东人丢份儿，原来是在新兵的时候给折腾的拉稀拉的呀？
   袁由的眉毛一蹙，嘿！我招你了惹你了，这么不给面子！我身板是瘦小了点儿，可是我作风正派不泡妞儿。不像某些同志吧，听八班长说某些同志尽在夜里说梦话，什么云儿长云儿短的，那才是真正的肉麻到鸡皮疙瘩掉一地哩！是不？八班长！
      队伍里一个大块头的兵赶忙摇头，别瞎说啊，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史亮趁机打趣道，真的啊，那个钱玉，就坦白一下吧，云儿是谁？咱们共产党的政策你也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没想到我这么老的党员，竟让让你小子在我的眼皮子地下混了两年都没看出来，隐藏的够深的啊！
      胡少皮插了一句，排长，他的女朋友叫梦云，可漂亮啦！胡少波家在湖北，只因有一次连队在填表的时候，他自己签名马虎了，把自己的名字签成了胡少皮。大伙都时不时的那这个笑料逗他，时间长了，他就默认了战友们的这个称呼。
      钱玉恨声地说了句，就你多嘴！脸却红了。
      排长史亮的心里也微微颤抖了，只是因为刚才的话语中多次提到了一个云字，就触动了他甜蜜的神经。史亮的女朋友名字叫白云，说起来他们的爱情故事颇具戏剧性。那是在部队院校的时候，相貌平平的史亮特别爱踢足球，在每次中队、大队之间的球赛里，史亮无疑是很出彩的一个，在观众们的惊叹里，他会把足球稳稳地送入守门员后面的篮网里。然而这些，只是史亮在球场上的荣耀。隔着一堵高墙的那一边的军队高等医科学校的女兵们的约会中，没有史亮的影子，谁不愿意自己的男友潇洒帅气呢，而史亮刚刚一米七的个头儿在女孩们的眼里显得残废了几分，加上并不出众的相貌，更使得他其貌不扬。而白云可是非同小可的人物，虽然不是医学院里最美的女孩儿，但天生丽质的笑容像塑在脸上一般，如同春风一样时时飘荡着，是一种很恬静很和谐的美。当她在一墙之隔的宿舍楼的阳台晾衣服时，如果没有领导们在附近的话，这边的男同志们就会一声怪叫或是打一个尖利的呼哨，更何况她还是某某省军分区副司令员的千金呢！或为容貌或为名利，反正是追求她的人快上十位数了。白云总是不失矜持地对每一个人微笑。那次去内地作报告在车站送行，整个基地的人都来隆重的为医学精英们送别，史亮就站在列车的门旁，他从没想过也不敢想去上前和那些女兵们握手并说些祝福的话语。当女兵们缓缓上车时，白云走在最后面。白云的手向史亮伸出来时，他看到了她的军大衣还搭在包上，就说，把军大衣穿上吧，列车上不会太暖和的！白云愣了一下，旋即就笑了，说了声谢谢就上车去了。后来，白云回来后就主动约了史亮。史亮也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才知道的，就是那就临别时的温情的叮嘱打动了白云的心扉。白云说，当时的那句话就像临行前大哥哥对小妹妹的关怀一样温暖、体贴，她觉得很心动，告诉自己决定去爱上这样一个人。一年以后，院校毕业分配，史亮来到了冰川雪野，白云则分配到了拉萨市的驻军医院里。两个人便书信传情，并定于两年后的国庆节到拉萨的白云家举行婚礼。
史亮默算了一下日子，有十六七天了，快该来信了吧，也许今天送菜的车会把白云写来的信带上来也说不准。
   钱玉和胡少皮还在有一搭无一搭地斗着嘴。
   连长郭剑边走边扭回头来，你们俩别叽叽咕咕行不行？出来就要干正事，多看看线缆多检查检查!
俩人立刻哑了口。
   袁由看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多。他看着史亮心不在焉的样子，史排长，还有三公里就是格尔湖，估计咱们走了七八公里的样子了？
   史亮回过神来，差不多吧，过了格尔湖就有三分之一的路程了，照这样的话，咱们能轻轻松松回去赶上吃晚饭哦！
   格尔湖是一个面积并不多大的小湖泊，在有着“千湖之地”之称的青藏高原中似乎可以渺小到无需算计。格尔湖除了每年七八月份的雪山融水注入一些，一进九月后就开始冰冻三尺，与其说是湖泊不如说是一块冰上小平原更为合适些。这一趟线缆便是沿着格尔湖的南畔东西而去了。
东南面的山顶上，阴云已经渐渐消失，而西北面山脉群峰的阴云却更加浓厚，低低地压下来，像是要吞噬万物的魔鬼一样狰狞。空气中增添了冰凉刺骨的冷意。
      郭剑抬头看看西北边的天空，三排长，我总感觉着不大对劲儿，昨天也没有看天气预报，看样子西北方向上要有大风雪吧？
      史亮也眯着眼看了看，你是二十几年的老西藏了，因该不会走眼，我咋觉得好像是有点儿起风了？
      对对！是有点儿起风了！其余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看起了天。
      史亮看看郭剑，连长，那咱们往回返？
      郭剑眼睛一瞪，什么话，还没巡逻到地边儿就想往回溜，我们出来干什么来了，再说，这点风怕什么，也不一定就会下雪不是？咱们加点紧，尽快查完尽快回吧！
      史亮挨了几句尅，略显难堪，加大声嗓招呼其他人，都抓点紧，加速前进！
      队伍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没多久，所有人都在呼呼直喘。然而，风势却是越来越大了。
   刘毅捅了捅袁由的胳膊，哎，六班长！你说这冰天雪地里，连个人影鸟毛都找不到的地儿，十年八辈子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谁会有闲心到这些地方来搞破坏呢？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么细心巡逻照看的，对不？
   袁由瞥了他一眼，你个小新兵蛋子懂个啥，祖国需要就是咱们的任务，既然让你守就有守的必要，让你卫你就卫，哪有那么多的理由？其实，嘴里这么说，自己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不只是今天现在，三年前到这里来时就在想了。这地方企鹅来都得冻个半死，别说人了，更何况那些电缆线还埋在地下一米多深的地方哩。
   刘毅听了这种不明不白的解释，很是不屑，嘴角不由得向左一撇。不料，这个细微的小动作也被袁由瞧见了，你个新兵蛋子！你撇啥撇，不服气是不是？
      刘毅忙摇头，我，我哪儿敢呢，在你老班长面前耍大刀，我还不如到关公面前好些。
      话音未落，呼地一阵风扑来，两人都打了个冷颤，骂了句：这他妈的鬼天气！赶紧把皮大衣的领子竖了起来。

皇甫晓枫 · 发表于 2015-5-18 16:5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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