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则是当仁不让的主持人: “我们的医疗专家在哪里,请集体起立!大家一起喊,医生!牛逼!” “企业!牛逼!” “车手!牛逼!” “艺人!牛逼!” “媒体!牛逼!” “我们基金会的工作人员,牛!逼!” ——一个都不会落下。 她自己也被这种热烈的氛围打动,开始与众人推杯换盏。穿梭在酒席间,她记忆力惊人,几乎能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在队伍中担任的职务,这一天做了几台手术、分别是哪些医生做的、哪一位志愿者在当天的工作中表现突出,并坚持要求他们站起身,接受自己热情洋溢的赞美。甚至她会在寒暄中巧妙地提及你在生活、工作中的一些小细节,以展示她对你的了解和关注,有时候,这种寒暄让人感觉“受宠若惊”。 “我是一个挺紧张的人其实,脑子总在转。”她曾在访谈中大方透露,“我头发都白了,我是染的。”作为跟随师父最久的大弟子,马海生了解她:“你别看她站在那儿,戴着眼镜,实际上她在观察所有的人,她对每个人都有个基本的印象。” 她喜欢当一个掌控者,而掌控者通常不掩饰对自己才华的自信。 在第三季《我是歌手》的比赛中,韩红几乎每次都在观众投票环节获得第一、第二的票数,仅有的两次位列倒数第二让她在后台几乎发飙。“谁也不喜欢输,”她说,“我来就是玩得起的,我是觉得我不该输,我清楚我自己唱歌是个什么水平”。在一档访谈节目中,她称对自己的歌声“非常满意”,“因为它真的是该娇柔的时候娇柔,该充满力量的时候充满力量”。人们质疑她在节目中拉票、挑战总导演洪涛的权威,她并不认可,气愤辩驳后又转头自我开解:“我拿的钱里头就有当炮灰的钱。” 她也有一个“韩家班”,目前的成员是五名弟子,除了马海生是因为中青赛而结缘之外,剩余几位都是在担任中国梦之声评委期间收的。尽管韩红曾在自己的演唱会上用长得让观众不耐烦的时间介绍每一位弟子、带领他们合唱,也常跟他们说“有什么困难就找师父”,但弟子们从未对她提过要求,“不想坏掉这层关系,不想让师傅觉得你目的性太强”。 李祥祥曾有过一段“特别急于求成”的时期,“就是想忙起来、想工作、想出作品,师父觉得我变了”。在某次两人共同出席的采访中,韩红当着一众记者的面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我都哭了在那边”。骂完了又来一句,“要不是看你唱得好,我才不管你。” 弟子们也知道如何回报这种来自于师傅的“管”——她有时候也乐意被弟子们所管控,任他们以“为身体好”为由夺走自己手中的辣椒酱罐,再可怜兮兮地求告:“中午就啃了两个馒头,让我吃点辣的吧。”这或许让她看上去,在亲密关系里并非完全是一个掌控者。 参加《我是歌手3》后,韩红的演唱实力仍毋庸置疑,但在其他方面受到诸多非议。参加《我是歌手3》后,韩红的演唱实力仍毋庸置疑,但在其他方面受到诸多非议。 “大人物”的内心怀疑 韩红有一套自己关于亲密关系的表述方式。李健是她“生死之交的战友”,“天底下最牛逼的孝子”;车队队长白文杰是“我的老大哥,我们队的英雄”;参加爱心活动的明星都是“兄弟”和“妹妹”,弟子们全是“儿子”和“闺女”,随队拍摄的记者们则是“与狗仔不同的,有血有肉有良知的媒体”。 其中有一些友谊的确来之不易。李健的母亲、陈奕迅的父亲患病,都是她帮忙联系医院,由此结下了深厚友谊。 “她就是希望别人喜欢她。”韩红的好朋友、中央电视台编导喻江曾对媒体说。 韩红6岁丧父,9岁母亲再婚,将她送到北京与卖冰棍的奶奶和叔叔相依为命。她称这段路为“投奔”,“我必须得看人脸色,我知道我未来要在别人家生活,那不是我的爸爸妈妈,只是我的奶奶和叔叔。” 绿皮火车从拉萨到北京开了三天三夜,经过无数漆黑的山洞,让年幼的韩红惊惧不已。这种恐惧始终伴随着她,如今四十多岁的人了,坐火车过山洞的时候仍然要把眼睛蒙上。半夜十一点到了奶奶家,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拿起扫把扫地,奶奶问大晚上你扫什么地?她说:我能干活,我会干活。“而且我说我不喜欢吃肉,奶奶。其实就是讨好了。”奶奶和叔叔抱着她哭,说我们不会让你干活的,只要家里有钱,肯定把所有的肉都给你吃。 2005年奶奶去世,韩红患上了抑郁症。她几乎三年没出门,饭也不吃,每天在家抽烟,琢磨活下去的意义。结论是,“已经没有人爱我了,那我就爱别人好了”。于是她去汶川救灾,随后又成立了基金会,每年带队到贫困地区做义诊。在义诊现场,她最见不得孩子和老人受苦,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帮他们,因为“孩子是我,老人是奶奶”。 喻江觉得,这么些年来,韩红始终是个小孩子,需要依靠身边人的支持才能活下去。老志愿者们还记得,在2011年援藏活动的告别餐会上,喝多了的她搂着一位志愿者的脖子,突然就哭了起来:“不要离开我,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好吗?” 尽管韩红没有承认,但酒后的这场哭泣似乎透露了她内心的某种怀疑——或者说,是所有“大人物”内心的怀疑:人们对她的拥簇,究竟是出于喜爱和忠诚,还是因为她是他们的老板、合作伙伴、顶头上司的好朋友、一句话能决定事情成败的社会活动家? “一直”“永远”“一辈子”,这种在大多数人看来太过沉重的字眼,频繁而自然地从韩红口中说出来。但凡给予过她点滴支持的人,都被她终身铭记。她至今仍常常提起,9岁那年在火车上给她买过一个盒饭的阿姨是在郑州下的车,“我感激她一辈子”。每年慈善活动的动员大会上,她都会回忆第一年援藏时孙楠从新加坡转四次飞机到西藏昌都的事,“真的仗义,真的一辈子不能忘”。而马海生觉得,师父最初对他青眼相看,就是因为他是潮汕人,“师父一直说,她之所以能有今天,是因为一位潮汕的大姐出钱给她发了第一张唱片”。 援贵途中的一天下午,韩红在车上讲起了小时候奶奶教她施舍乞丐的往事,认为那是自己做慈善的初心。这个故事打动了一位车手,对方主动提出给基金会捐款5000元。其他人纷纷响应,一路上,对讲机里不断传来“某某捐款多少元”的消息。韩红大为动容,她当即宣布自己捐款20万元,“回头从我的私人账户里扣”,然后抒情般地对着对讲机说:“我告诉你们,你们跟韩红跟对了,记住,我韩红这一辈子都不会负你们,你们相信吗?” 韩红认为,自己之所以“能服人”,是因为“我一直是个好人”。“大家在这个圈里泡了这么多年,谁都知道谁是吧?我韩红没做过坏事吧?我不去做任何小动作,我不在背后捅咕任何人,我干干净净,我很正直你知道吧。” 韩红召开巡演新闻发布会,“中国好舌头”华少助阵并担当主持人。韩红召开巡演新闻发布会,“中国好舌头”华少助阵并担当主持人。 你挣的是大人物的钱,就付出大人物的代价 入行这么多年,韩红没有拍过广告,没接过代言,一是因为部队的纪律,二是“有一些食品的我不敢做,怕出事”。她自认是演艺圈的“乖孩子”,从不参加派对,晚上十点后几乎不出门,所谓的“夜生活”往往就是去路边吃烤串。“上个月去西藏,一下飞机韩红就问我,健哥你现在在拉萨吗?我说在,她说太好了,晚上咱们KTV耍去。到了晚上我说去吗,她说别逗了,哪能去啊。”李健对记者说。 “我的门下,哼,规矩大了。”韩红轻哼一声。弟子们穿什么衣服、开什么车也得向她报备,不能太奢华,“我希望他们出污泥而不染”。 “污泥是指演艺圈吗?”记者问。 “是啊,难道它还不是污泥吗?污泥不是别人说的,是他们自己做的。”近两年来,她对演艺圈尤其失望,“不好的事情,被爆出来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说吸毒?您觉得是不可原谅的吗?” 短暂的沉默。她稍稍坐直了身体,换上一种更郑重的语气:“这个事情本身来说是不应该的,但是就年轻人的年纪和未来来说,是可以得到原谅的——注意,我没有按照你说的觉得不可原谅,我是说事情本身不应该发生,但是年轻人还是可以被原谅的。” 援贵第二天,姚笛要来的消息在队伍中盛传。然而,在遵义人民广场举行的发车仪式上,一字排开接受韩红感谢的明星中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直到仪式接近尾声,她才在助理的护送下悄无声息地登上舞台,插进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自与文章的婚外情曝光之后,她已许久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 当晚的动员大会上,韩红发表了一番热情的陈词:“谁能说这一辈子你不犯错误?如果一个孩子犯了错误,我们却把她拒之门外,那个孩子的自尊心永远都会受到损伤。我选择的是,我去拥抱她,我去爱她,我希望你们跟我一起,爱到底!”姚笛上台,抱着她哭得泣不成声。 韩红说,本来今年她还喊了柯震东,因对方在拍戏而作罢,“明年吧,明年我争取叫他过来”。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年龄大了,“以前我是非黑即白的,但是面对这些孩子的时候,我狠不下心再去骂他们。你得给他们重生的机会——都是一些孩子,别往死里弄,干吗呀。” 她并没有主动提及自己曾经的遭遇,但事实上,“这事儿一辈子都忘不了,太冤枉了”。 2013年8月,韩红先是在长安街走公交车道与一辆小轿车发生事故,随后被人拍下边开法拉利边打电话的照片,紧接着又因名下一辆路虎挪用牌照被罚了5000块。尽管已经流着泪道歉“我确实错了”,仍有人在网上让她去死。 那段时间,韩红觉得心灰意冷。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她当了那么多年“乖孩子”、做了那么多好事之后,人们还会因为一些无心之失而对她恶语相向。但她后来又想通了:“因为你的确开车打电话了。是的,所有的司机都不敢说他从来没有打过电话,但是你是韩红。”“你挣的钱是大人物的钱,所以你付出的代价就一定是大人物的代价。”她决定承担一个“大人物”所该承担的代价,“撑不住滚蛋就可以了”。 不仅如此,她还越战越勇:“谁来拉这些孩子一把?你告诉我,演艺圈哪个人这么做了?也就我老韩一拍胸脯就站出来了。”她流露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神气,“我们演艺圈缺乏敢担当的人啊。我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就是希望我们所有的演艺圈人士,抱点团,一起把输掉的面子都赢回来。” 韩红的偶像是任志强,一个在地产界以敢说话被赋予“大炮”名号的人。 她从没怀疑过自己可以实现这些抱负,恰如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怀疑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大人物”。早在当文艺兵时,她就在送给友人的照片上写道“我永远是我,一个不愿做凡人的我。这辈子,命不可贵,事业为血,看着我,准能登上歌坛的首位”,落款是“北京青年歌手韩红”。 而关于她最新的新闻是,“韩红艺术学院”也将于明年9月正式开学,这是少数以个人名字命名的教育部下属正规院校,届时,她又将增加一个自己向往已久的新头衔:教育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