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有了新气象,老百姓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民谣道:“电机一开呜呜响,俺村建了面粉厂,面粉白,质量好,不短斤来不缺两。”还有:“向阳花,花向阳,俺村盖了新学堂;门对门,窗对窗,又通风,又透光,宽房大屋带走廊,冬天暖和夏天凉。” t) O# w# W( H! q2 G$ r d% h* m 进入新时期以后,面对急剧变革的社会,民谣似乎有了新的创作源泉而进入了新状态。或许是科技、交通、信息、传媒、文化的迅速发展与大力改善,为民谣的滋生与传播提供了更为便利的条件和生存契机。因此,从那个时候直到目前,民谣无论从质量、数量、含量,以及所包容的现实力量、平民意识与民间情绪,都达到了空前的境界,成为中国社会的一大文化奇观。 9 B( R: U W9 ?: @, ~6 P( x 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全国开展土地承包,受到广大农民的热烈拥护,有民谣曰:“三中全会一枝花,包产到户到俺家,包了工,联了产,又治穷来又治懒。”面对新的时代,大家喜形于色,对历史做了一番回顾,不由感慨万千:“经过淹,经过旱,经过蚂蚱滚成蛋,经过地球打颤颤;经过杂牌队伍来捣乱,经过鬼子撂炸弹,经过‘中央票子’比纸贱;经过食堂吃‘份饭’,经过‘文革’台前站,经过‘四人帮’掌大权。”5 [" @- T2 O, S" l 6 n+ K" U( W7 w# D" @) P4 r6 Q: h “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大概流行于1989年前后,是对当时公司热、全民经商现象的讽刺。此时,东南沿海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而广东人又擅于做生意,先富了起来,所以全国各地的淘金者纷纷南下,人们就说:“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但是,“不到深圳不知道钱少,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然而,发点小财不足挂齿:“万元户不算富,十万八万刚起步。”& K8 G' M, m; x) f2 X7 p4 A 到了九十年代中期以后,民谣创作更为精致,其特点主要转向对时弊的针砭和对腐败现象的嘲弄。民众对于改革开放的心态显得较为复杂,既有热情也有惶惑,于是民谣仍频,诸如“十年动乱,十年乱动;一面吃紧,一面紧吃。”“富了海边儿的;肥了摆摊儿的,美了当官儿的,苦了上班儿的。”等等,都显示出了对现实的不满。还有那首《十等人》(有的地方说是《九等人》)的民谣,几乎人人皆知,在此不叙。这首民谣尽管不是也不可能是一种科学的归纳,但在一定程度上,却揭示了中国社会各个阶层的严重分化,反映了民情民愿对行业特权的感慨。喝酒,是中国人礼尚往来的重要媒介,所以,民谣很快创作出了新酒令:“感情浅,舔一舔,感情深,一口闷,感情铁,喝出血。”后来,又加了一句“感情到,不喝太多也挺好”。此民谣至今仍在各地区被各地人以不同的方言演绎着。如今,流行的民谣触及到了各个社会阶层和领域,关于村干部划分宅基地的,如:“一瓶酒,四个菜,一吃一喝给处宅;两瓶酒,八个菜,宅基往前来几来;十桌酒,十桌菜,说往哪盖往哪盖。”关于乡干部下乡的,如:“手拿大哥大,腰挎BP机,屁股下坐着发动机(指摩托车),进村就喊妈那×,一看是个副乡级。”城市有“四大闲”:“下岗职工调研员,老板妻子女大款。”说某些领导干部“上午围着会议转,中午围着酒桌转,下午围着麻将转,晚上围着裙子转。”某些地方的领导干部对调是:“干部交流,浪费汽油;省了老婆,破了裤头。”等等,真是形形色色,不胜枚举,有义愤,有企盼,有嘲讽,有劝谏,有污辱,有警示,真实与荒谬,积极与消极,有益与危害鱼目混杂,令人喜忧参半。& d, ~* J" w4 \ 民谣,作为中国民间文化或者民间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源自民间,在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中,掺杂了诸多封建的、黄色的甚至是反动的糟粕,使其从来也没能或者今后也难以登上大雅之堂。其实,反过来看,这或许正是民谣几千年来生生不息而且愈加风风火火的优势所在。它的题材选择,它的构思酝酿,它的无端发布,它的广为流播,它的发行量,它的读者面,都该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并认真探究,尤其是值得从事文学创作者的重视。当前,小说不火了,散文像有病,诗歌没人看,报告文学净瞎编,可面对民谣的市场火暴,我们难道不能汲取些什么吗?比如民谣的平民视角,先锋意识,现实态度,文本张扬,等等。还有,我们不要忘了,除去那些生产、生活、幽默、娱乐的民谣之外,历代民谣,是收藏中国历史最真实的时代标签,亦是显现民间情绪的晴雨表。这一特色的独具,恐怕使任何的艺术形式都难以企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