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骂成了网红,因写诗赞女人漂亮
“在时间中把自己洗白”——“羊羔体“之外的纪委书记在4月27日的交接现场,车延高在最后的发言中,他讲了两句自我勉励的话:“‘铁肩担道义’,‘吃草,挤奶’。”
恰在交接当天,《楚天都市报》发表了一篇车延高的诗歌,题为《在时间里洗手》,“不浣纱/不会把自己洗得这么白”。
以离开武汉市纪委书记岗位为节点,车延高的人生可以写出两份完全不同的履历。
1970年代,他在陕西当过喷漆工,后到青海当兵,期间疯狂读书、写稿、投稿,虽遭遇37封退稿信的挫折,但没放弃,一直写,直到发表。
1980年代,车延高转业回武汉,又爱上杂文。
2005年以后,重拾诗歌;2010年10月获得第五届鲁迅文学奖,却意外因一个月前发表的一组诗中的《徐帆》当了“网红”。
这些经历,几乎是当代50后诗人的标配。
但车延高的另一份履历,却少有人关注。1981年复员回到武汉后,他花了二十年时间,从武汉二七街道办事处的一名青教干部,升任武汉市江汉区区委书记。
这二十年,正是他写杂文的盛年。时任《长江日报》评论版编辑叶昌金回忆,上世纪90年代,车延高是《长江日报》“长江论坛”栏目的主力作者。“栏目每周一篇,一个月四篇,在最多的时候,车延高一个人一个月就写过三篇。”
与文学创作水平一同默契上升的,是他的仕途——2001年到2006年,他辗转武汉江汉区区委书记、市政府秘书长、市委常委、宣传部长。
当上宣传部长后,他弃写杂文,改写诗歌。“诗歌不像杂文一样会被对号入座。”车延高说。
他的杂文多分析社会思潮、招商引资等社会现象,“都是建设性的”,批评政府行政的基本没有。文章虽然署名“车延高”,他所担心的对号入座暂未出现。
出生于山东、在武汉工作三十五年。
在纪委书记任上,政务大厅武汉“市民之家”的落成、掀起治庸问责“电视问政”、查处腐败官员。这是他的政绩。
他更愿意提及他作为诗人的身份。2005年至今,他写了九百多首诗歌,出版了四本诗集、一本散文集,还有五部书稿一直压着没发表。
车延高曾承认,写诗确实造成外界对他的一些误解,有的甚至直言他不务正业。
拉扯和剥离——这两小时之外,其余的时间留给“纪委书记”
有人认为,若车延高诗歌写得好,那他一定是分裂的——一般而言,官员的理性与诗人的感性相悖。
中国古代,士大夫政学合一,写漂亮文章与当好官不矛盾。但在现代,官员诗人要在公文体和诗歌语言之间转换,还要在理性逻辑和感性思维之间游走。
被人问得多了,车延高有些苦恼:“确实不存在分裂感。这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一个问题。”他说。
没有“分裂”感,或源于他独特的作息。每天,他把创作时间放在了清晨5点10分到7点40分,其余时间留给“纪委书记”。角色扮演分配的时间极不对称。
每天短暂的两个多小时创作,车延高会经历一番思维的拉扯,剥离官员身份带来的八股、公文式“官气”。
车延高。
“羊羔体”事件后,他不再申报文艺圈的评奖。现在回想起来,他在意的仍是公众的“看法”:“谁让我是官员呢,万一得奖了,不管是不是靠实力,被别人在背后说总是不太好。”
“羊羔体”被骂成了最早的“网红”
车延高是较早的“网红”之一。
2010年,车延高前一年出版的诗集《向往温暖》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但让他走红的,却是另外三首——《徐帆》、《刘亦菲》和《谢芳》。
三首诗发表在2010年的《大武汉》上,他在《徐帆》中写到:“徐帆的漂亮是纯女人的漂亮/我一直想见她/至今未了心愿”。
当时风华正茂的微博发倔了它,前八行近乎白话的表达,瞬间红透。
如果不是获鲁迅文学奖,成长中的段子手们或许不会专门去揭他的底。
面对本人微博底下汹涌而来的负面评论,活在报刊、诗刊、个人博客等文学刊物土壤上的车延高,很淡定:一定是水军。
网友又扒出车延高“纪委书记”的身份,鲁迅文学奖迅速发酵成一场“羊羔体(谐音‘延高’)风波”:网友质疑车延高的诗歌水准、怀疑鲁迅文学奖的公正性,甚至认为这是“文学媚权”的典型写照。
有人甚至说,这是官权支持下的粗俗低级诗歌强奸了缪斯。
车延高有些不淡定了,鲁迅文学奖公布后的第二天晚上,他发了一条微博:“《徐帆》一诗共37行,朋友贴后,因为微博限定百字,大家只看到了前八句。于是就有了误解。”
接着,他在博客上贴上以前写过的关于武汉其他名人的诗,如写全国道德模范吴天祥:“我有时遇见他,头发全白了,没时间梳/鸟巢一样,乱糟糟的”。
“纪委书记”压力很大,连着四五天,他意外成为曝光度较高的纪委书记,但并没有谈论反腐倡廉,而是回忆“羊羔体”创作经过。
“‘因祸得福’,我只得到了骂声”,车延高说。
不少诗人朋友安慰他,有些人就是对官员写诗有偏见。
不过,也有例外。中纪委的《纪检监察》杂志和中宣部的《党员生活》就向他约诗。
诗歌在陌生的社交媒体上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熟悉的怀抱。
“这是特定时期的温暖。”车延高说。
成为“网红”之后…
羊羔体风波之后的六年,热闹的微博上,“网红”起起落落,少有人关心“纪委书记”的新诗。
这六年,他还是写诗,只是发表的极少,之后他的作品中,出现了关于“羊羔”的意象。
2012年,车延高甚至在《诗刊》上发表了以“羊羔眼里的花儿”为题的组诗。
“羊羔羔跪在日月山下/蚂蚁草就把个影子埋了/羊羔羔直起个脖子/格桑花就在天上开了”。
他还刻了一枚“羊羔体”的印章——一只象形的羊头,加上一个繁体的“体”字。有朋友找他讨字画,他就给盖上一枚。
当年,网友骂他的评论,他收集整理,也要出版。编著者是车延高。
这几年,不少微信公号陆续刊登车延高以前的诗歌,为了增加点击量,在标题上都加上了“新作”二字。
一些网友在公号下面留言:“‘羊羔体’这几年水平进步不少。”
车延高苦笑:“这些诗,有不少都是我当年获奖的作品。”
4月27日,离开武汉纪委书记的岗位后,车延高的时间更多,但也感慨:“我今年已经60岁了。”
离开纪委后,他将去湖北省巡视组,说不定能为以后想要创作的反腐小说积累素材。
“熊召政写《张居正》用了十年;刘醒龙写《圣天门口》用了六年。”而他还有写作计划。
他想过三年后彻底退休,也准备租个“工作室”,用上班的作息来搞创作。
27日中午,交接大会一结束,车延高就驱车赶往机场,去浙江义乌参加作协举办的“骆宾王诗歌奖”颁奖活动。
相比以往,这一次,他不再跟身边的工作人员安排工作事宜。
车朝机场驶去,路的前方,迎接他的,是车诗人。
看看这些“羊羔体”诗
《徐帆》
徐帆的漂亮是纯女人的漂亮
我一直想见她,至今未了心愿
其实小时候我和她住得特近
一墙之隔
她家住在西商跑马场那边,我家
住在西商跑马场这边
后来她红了,夫唱妇随
拍了很多叫好又叫座的片子
喜欢她演的“青衣”
剧中的她迷上了戏,剧外的我迷上戏里的筱燕秋
听她用棉花糖的声音一遍遍喊面瓜
就想,男人有时是可以被女人塑造的
最近,去看《唐山大地震》
朋友揉着红桃般的眼睛问:你哭了吗
我说:不想哭。就是两只眼睛不守纪律
情感还没酝酿
它就潸然泪下
搞得我两手无措,捂都捂不住
指缝里尽是河流
朋友开导:你可以去找徐帆,让她替你擦泪
我说:你贫吧,她可是大明星
朋友说:明星怎么了
明星更该知道中国那句名言——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觉得有理,真去找徐帆
徐帆拎一条花手帕站在那里,眼光直直的
我迎过去,近了
她忽然像电影上那么一跪,跪的惊心动魄
毫无准备的我,心兀地睁开两只眼睛
泪像找到了河床,无所顾忌地淌
又是棉花糖的声音
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泪
省着点
你已经遇到一个情感丰富的社会
需要泪水打点的事挺多,别透支
要学会细水长流
说完就转身,我在自己的胳臂上一拧。好疼
这才知道:梦,有时和真的一样
《刘亦菲》
我和刘亦菲见面很早,那时她还小
读小学三年级
一次她和我女儿一同登台
我手里的摄像机就拍到一个印度小姑娘
天生丽姿,合掌,用荷花姿势摇摇摆摆出来
风跟着她,提走了满场掌声
当时我对校长说:鄱阳街小学会骄傲的
这孩子大了
一准是国际影星
瞢准了,她十六岁就大红
有人说她改过年龄,有人说她两性人
我才知道妒忌也有一张大嘴,可以捏造是非
其实我了解她,她给生活的是真
现在我常和妻子去看她主演的电影
看【金粉世家】,妻子说她眼睛还没长熟
嫩
看【恋爱通告】,妻子说她和王力宏有夫妻相
该吻
可我还是念想童年时的刘亦菲
那幕场景总在我心理住着
为她拍的那盘录像也在我家藏着
我曾去她的博客留过言
孩子,回武汉时记得来找我
那盘带子旧了,但它存放了一段记忆
小荷才露尖尖角
大武汉,就有一个人
用很业余的镜头拍摄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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