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回原形》讲爱之卑微。在爱情里面，人难免会患得患失，特别是当你觉得自己的在乎多于对方的时候，所以有忠告“认真你就输了。”而一个内心敏感又完美主义的人，总是更清晰地感到自己身上与心底的不完美，而对爱着的那个又会想象得洁白无瑕，纯净无比，这样的比照更增强了自己本身的不安全感。一个再优秀的人距离近了总归会发现身上有瑕疵更何况平凡之人更何况如我这样一个既丑陋又阴暗的怪人，除非得到非同寻常的爱，而现实是我爱你胜过你爱我，教我怎么敢着灯一吻。而你那么好奇，而我又害怕又期望你了解真实的我，幻想不论如何如果能够重组自己也好只要能让你快活。爱让人有不计后果付出的冲动，爱让人强烈意识到自己的缺憾，理性与感性在冲突，真实与幻想在纠缠，可你只看到了我平和的表面。若你喜欢怪人，其实我很美，请做好爱我的准备。 《防不胜防》讲爱之不可控。我不在你的世界里，可你却充满了我的世界。强烈的爱常表现为痴狂，而没有回应则更是一种将人深深卷入其中的漩涡。想要更完整更充沛更饱满的爱，期望得到同样有力的回馈，而你不爱。于是暗中冒昧探访你，与你分享一首歌，闻你的香水，照你的笔迹写信给自己，都是只能缓和不能治愈的药，反倒越让人成瘾。给你放新书，修手机，送雨伞，送戒指，都是我一人的独角戏，反倒越让人沉迷。这里面的爱读起来是不可抑制的想念与对存在感的渴求，连付出都没有机会于是对自己有种嘲笑与心酸，爱而不得也要求得一种方式能够表达。如果放在现实里，自然是可怕而病态的，但当用艺术表达这种精神状态的存在，多少让人感到有些其情可悯。 《十面埋伏》讲爱之不可遇，灵魂十面埋伏，爱十面埋伏，却还是顶多能与想见的你擦肩。可能人会归结于缘分不够，但其实就是这现实并不总如电影，小说那么多的巧合，如人所愿。改变一个小小的角度，延迟一分或者几秒，人的轨迹有可能完全改变，或者其实什么都没有变。你想要爱，但是未必能够得遇得到爱，你想要继续爱，但相遇相知也未必能够为爱奔波长久忍耐。你迸射爱的火花快要燃点自己，但对方却或许同你绝缘；你还留恋曾经的感觉，但或许对方只当你做陌路之人。兜兜转转，你还心存执念，其实不是遇不见而是你不在她的世界。爱情总归还是两个人的事情，是天时地利人和混沌叠加的结果，你可以创造并且输入条件，但爱情不是电脑程序能按照既定的逻辑输出想要的结果。《十面埋伏》或许就是想说这样一种无可奈何无从把握了。 这三首歌是病态的，其中十面埋伏还好些，只是描述一个跟踪狂，而防不胜防是在讲人鬼恋，打回原形（大开眼界）讲的是人兽恋，讲到这里，不得不赞叹黄伟文确实是鬼才，在这三首看着极其病态甚至变态的歌词上，讲述了三种恋爱的处境。 请允许我引用夜话港乐中的解释，我个人认为最接近词人的思想。 这三首歌曲里，《十面埋伏》是最明显的、感情也相对正常的一首。“全城来撞你，但最后处处有险阻”、“分开一千天，天天盼再会面”、“天都帮你去躲，躲开不见我”写出了一个爱得痴狂的男人，想见自己心爱的人的心境。 《打回原形》又名《大开眼戒》，前面这个名字是原版歌名，而后面的名字是因为这首歌是化妆品的广告歌，所以顺势改名。但两个名字都符合歌曲主题，并不是随意改变的敷衍了事，看得出黄伟文的用心——他当然会用心，恐怕黄伟文对《打回原形》的热爱是最深的，因为在出《十年选》的时候，黄伟文郑重其事的将《打回原形》的一句歌词写在了扉页： 若你喜欢怪人，其实我很美。 《打回原形》写的，是以一只斑点狗的视角，来对待喜欢自己的人类。“当你未放心，或者先不要走得这么近；如果我露出斑点满身，可马上转身”、“情人如若很好奇，要有被我吓怕的准备”、“如何承受这好奇，答案大概似剃刀锋利；愿赤裸相对时，能夠不伤你。”这首歌的创作缘起是当时的一部电影，故事里，一支斑点狗幻化为人，与自己的主人发生了感情。黄伟文这次借题发挥，把故事写出了那种脆弱敏感自卑却有些孤芳自赏，期待着爱人来爱自己的傲娇情感。 最后，再来看《防不胜防》。 “为何喝过那杯咖啡无故失终了？家里却仿佛增添了数本新书；为何你那床头玩具熊再找不到？花樽的花，偏偏天天转色。为何那个故障手机无故修好了？ 梳妆台怎么这么快没有香水；为何有雨 ，门前就突然有一把伞？相簿的相，偏偏天天变少。” 歌词的主歌部分，是一个人发觉自己家里“不对劲”。咖啡失踪了，家里多了书，床头的玩具熊找不到了，花瓶里的花天天都在变样……这段话是歌者替“你”说出来。其实“你”发觉了这些诡异的变化，但是，“你就算知 也不会想 是我”。 看看黄伟文的这些措辞，有没有发现诡异得可怕？如果说喝过的咖啡被拿走了、书柜里多了新书，还可以看成是一个人偷偷溜进别人的家去做这些事的话（例如金基德的电影《空房间》），那么“为何有雨，门前就突然有一把伞”，下雨了就有伞，这个男人是不是做事太迅速了点？能做到这么迅速的反应，只有贴身24小时都在女人身边才可以吧。但是，全天候都在女人身边的话，这个女人怎么不会察觉呢？ “在你的唱机放低唱片是我，算是暗中一起分享过首歌”。为什么要暗中呢？这证明那歌，两人是没法一起听的，只能是这个男人在“暗中”，算是、当做是，和你一起分享了这首歌。其实这句话已经很点题了。 而更加揭露真相的，是最后一段“从你工作间带走废纸是我；照着你的笔迹，写封信给我”，看看这句歌词，要照着你的笔迹写信给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斯人已去，那就真的是一只大大大变态了。你愿意接受这个男人是非常高级的忍者型变态，能够24小时贴身在女人身边而不被察觉，还是接受这个男人，其实是一只早已和爱人阴阳相隔，但却不愿离去，一直在爱人身边守候着她的鬼呢？ 坊间对三部曲的解读早就扎堆了。庆幸我是在没有读这些语意流失严重的二手文之前细细体会这三部曲的。记得深夜细细品味到《防不胜防》之时，一阵寒意从脊髓深处透到大脑，让我恐惧万分。感谢黄伟文写了结束篇《十面埋伏》，让我那天晚上稍微回到正常不至于失眠。但是梦魇还是免不了。以下是解读： 这是一个卡西莫多般的外形丑陋的怪人。他有一个正常的女人和一个畸形的爱情。三部曲你正顺序读是一个失恋的故事，反顺序来读是一个隐居者自卑的追求一个女人的故事。细细品读，你能读出自己的三部曲故事。 ——打回原形—— 不要着灯，“他”是摸得着的，但是“他”很低等，甚至不是正常人类，你看到他真颜甚至不敢去触碰他。“他”是一个 Creep，“怎跟你相衬”就道出他是如何自卑。 请问，在这之前他是伪装得和自己本身有多么不像啊？ 情人如若很好奇。一句“洁白无比”又让我想起了 RH 的《Creep》…但是这里情人本身也不是洁白无比。好奇需要“承受”，甚至“答案大概似剃刀锋利”，黄伟文到目前为之没有一句话是描述他的外表，却已经刻画出一个“怪胎”，侧面告诉你“他”的原形是如何的吓人，但是同时却有埋下伏笔，道出“他”自卑的如此可怜。 当你未放心，终于第一次告诉听众“他”的外形特征之一：斑点满身。这时候你会有很强的猎奇心理了吧？总算这个内敛的主人翁露出了一点点真容。 出现了“基因重组”的字眼！你见过哪首情歌会这么写吗？“他”是有多么想改造自己啊？因为“他”爱上了一个正常的人类。 这是跨越了怎样的鸿沟的爱情故事？ 情人如若很好奇。第二次副歌。比起第一次副歌，多了一点阴森恐怖气氛。第一段觉得“他”可怜，第二段却开始觉得“他”可怕了。 几双手，几双脚，点睛的段落。极有可能，“他”就是真的一个人形的蜘蛛模样，几双手，几双脚，几只耳朵。 但是“他”知道吗，就算“他”再多手脚，“他”心仪的正常女人，大概并不会喜欢这个“怪胎”吧？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是基因变异？还是核辐射突变？或者外星人？或者他来自异度空间？或者他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生物？ 如果这首歌放在倪匡的《卫斯理》系列，我一点都不觉得好奇。 情人如若很好奇，第三遍副歌的时候，陈奕迅演绎得很到位，关注点从觉得可怕又慢慢变成了“无奈”的感觉。承接结尾那句歌词： 若你喜欢怪人，其实我很美。 这是点睛之笔。加上陈奕迅阴阳怪气的演绎，这句话就变成了怪物最后一句无奈的独白。看来他失败了，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黄伟文故意忽略了整个故事的前部分：伪装前“他”是怎么把女人把到手的，然后是怎么决定鼓起勇气去展示自己可怕可怜的真容的？ 当然，把妹情节的芭乐情歌黄伟文不屑于写，鼓起勇气的部分就交给五月天去考虑吧。黄伟文只在乎写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让人惊愕不已的“病态三部曲上”，虽然前面什么都没写，但是你看到了结局，你也就不关心前戏了。这就是他鬼才的地方。 ——防不胜防—— 为何喝过那咖啡杯无故失终了第一次读到这里你会想起一个“隐居者”的形象。“他”不甘心，埋伏在女主人的房间，“他”随时拿走东西，又带来东西。却又是一些奇怪的东西：咖啡杯，书，玩具熊，花。为什么？ 也许这刻你仍然尚未发觉因为不容易察觉。东西比较琐碎，会让你以为“丢失是正常的”东西。 “他”何尝不是？已经“不容易察觉”了，比起上篇的 Creep 形象，他现在更像是幽灵，女主人对“他”视而不见：当然，更有可能她根本看不见“他”，也许他不仅仅是上集所示那样还能“摸得着”，他现在竟然“摸不着”！他是轻生了变成鬼魂陪伴女主吗？ 在你的唱机放低唱片是我“他”是在自言自语吗？“他”不仅仅是偷窃物品了，“他”甚至爬上了女主人的床了，拿走被单了。你以为“他”是内衣贼，但是“他”比内衣贼恐怖多了！ “他”甚至可能继续神志不清到分不清自己是什么了，“他”甚至想和女主人一起睡在床上，然后一起走向异度空间了！ 当然，也只是“想”。歌词很屌丝，像一个恋脚癖或者内衣贼偷一些留有女性味道的东西，然后开始撸管。 但是估计，这个“怪物”其实甚至连人形都不完整，单纯在精神恋爱，或者说是跨越阴阳的病态暗恋。 或者，肉体消亡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鬼魂徘徊在女主人房间，久久阴魂不散，只是因为一段不可能的感情。 请注意后面一段发飘的女声，唱的是 don't you know that I was be. 为什么用 was ？恐怕不是仅仅因为是“过去发生”吧？ 为什么唱得那么飘？因为要表现这不是人类唱出来的吧？ 为何那个故障手机无故修好了现在不见的东西开始变得有点明显了。“他”要准备干嘛了？ 也许这刻你仍然尚未发觉第二段 bridge，配器有了一点改变。但是情绪上开始让你有更阴森的感觉了。陈奕迅在这里处理得不算完美，其实需要更加病态的演绎。 在你的唱机放低唱片是我第二段副歌。这不是我很想听到的一段，已经有点恐怖，没想到后面有更恐怖的： 从你工作间带走废纸是我请注意意象的改变。废纸，笔迹，信，戒指！ 工作间？想到前面的房间了吗？“他”已经是无孔不入了吗？ 真的是“防不胜防”啊！而且不是自嘲的，是实打实的让人毛骨悚然的“防不胜防”的一个“东西”！ 戒指，是要暗示“已经分开”？甚至是“阴间相会”？ 模仿笔迹写信是什么意思？“他”想写什么？ 是“他”日渐浓厚的跨界思恋，还是替她写好了准备去冥间的自白书？ “他”的行为越来越变态，不符合常理！ 但是这首歌没有交待后事却又结束了！ 上篇是没有前言，中篇是没有后续。两者都让人不同程度的毛骨悚然啊！ ——十面埋伏—— 闻说你 时常 在下午 来这里 寄信件为什么在前两首歌的诡异气氛却承接出一个相对正常的结尾？ 甚至配器都有“雨过天晴”的感觉？（留意乐器音竖的声音出现） “宇宙”似乎点出了一点线索。 其实他们还是隔着一个世界，就像隔着玻璃看对面一样，你只能期望，但无法改变对面发生的任何事情。 “他”不是偷窥者，“他”更可能是一个对女主带有一个深刻回忆的“人”。 只差一点点 即可以再会面这里的“只差一点点”让人有点诡异（结合前两部分）。 “只差一个眼波”？ 是“他”变回正常人了吗？ 剧情要变得平庸了吗？回归正常了吗？ 迟两秒 搭上 地下铁 能与你碰上么“为何能见更多”？ 当然可以理解为“他”还是刚刚中篇里面那个异度空间的隐居者。 但是我觉得这么配器，也许是“他”得到了新生，变得正常了，曲风也变了。另外变回正常会让大家好受点吧？ 但是，别以为会善终。“最后处处有险阻”，似乎暗示不是这么简单。 这是一个轮回和再续前缘的故事吗？ 如果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那早就被人写烂了吧？ 只差一点点 即可以再会面第二遍副歌，陈奕迅情绪比起之前饱满了。但是没听出来高兴和庆幸的感觉。 轨迹改变 角度交错 寂寞城市又再探戈写得比较正面的大气。当然黄伟文不会写出那种“就算宇宙爆炸海水都蒸发”这么不技术流的歌词。“探戈”顺带暗示了陈医生的另一首略带病态的歌。 不算出彩，黄伟文算有点“凑”出来的一段 bridge。 似乎感觉要落入俗套了！ 总差一点点 先可以 再会面现在才看出来是分手之后的故事情节。当然剥开前两部曲你是可以这么理解。 结合后就不是这么理解了。 “天都帮你去躲 躲开不见我”，把主题上升到了“命运”。虽然这么看结局算是比较不病态的，但是隐藏到现在，还是在结尾写出一种悲伤的宿命论。 想起了《蝴蝶效应》的第一部。 无论怪物，幽灵，隐居者，人，最后还是躲不过宿命的玩笑！ 憋了这么久的三部曲总算结束了。而且中篇给我带来的恐惧感没这么强烈了，反而就像下篇的配乐给你的感觉那样：雨过天晴。 它算得上是一个重口味灵异版本结局不是那么好的《不能说的秘密》吧？ ————————————————————————————————————— 当正顺序看完整个故事以后，你可以反过来听这个三部曲，情形却完全改变了。虽然依然是病态，却是一个更加诡异的故事。大家可以自己倒着看一遍。 总之，倒过来后，让我想起了《天才普雷利》 PS：三首歌是不同的作曲人写出来的。但是在黄伟文和陈奕迅的不懈努力下，他们成功的写成了三部曲。于是实现了 1+1+1>3 的效果。 典型的陈奕迅情歌，幽暗、自怜、自说自话
听的人在局外，唱的人显然已经困在局内，他每唱一句设问、如果、祈愿，我们就会笑他然并卵，原来大家也并非都有过这样的故事，只是大家都一样曾经这么贱过，对着无法挽回、无力回天的人一次次在内心叩问、食不甘味，孤独中滴血，用一次次的一退再退作为挽救仪式证明自己的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