践耳之歌
践耳之歌朱践耳先生是我敬重的一位作曲家。认识他的这三十余年来,多在京沪两地的音乐厅或剧场碰面,印象最深的一次见面是在拉萨。那是他里程碑般的《第一交响曲》在北京公演之后的1986年夏,他去西藏采风,我去西藏采访,各有侧重,收获不一。而最后一次近距离地与他接触,是2015年指挥教育家黄晓同先生去世后的治丧活动。向黄先生遗体告别那天,黄家只通知了极少数的人,朱先生夫妇是其中年龄最大的一对。我们只说了几句话,因为都没有说话的情绪。数日后的追思会,为编导黄晓同音乐专辑,我兼作采访,请朱先生讲几句时,他的话已断不成句。
朱先生属于少言寡语、不善言辞的那类人,所以在与他的接触中,他说话较多的两次,我也记得格外清楚。一次是为他的《第十交响曲》——在尚长荣先生之前,朱先生最中意的人是刘欢,他希望能请刘欢来与乐队一起录制这个作品,我居中搭线,约了刘欢与朱先生在北京音研所的老楼面谈。他先谈了这个作品的创作动机和创作手法,刘欢边听边看谱,随即提了一些问题,朱先生也是有问必答,间有切磋。那天会面就我们三个人,虽只谈了一个多小时,但交谈的气氛相当融洽。我们都以为这个合作是肯定的了,但没想到终未合作到一起。另一次是我和何春生为筹划拍摄中国交响乐人物专题片去上海瑞金南路的寓所拜访他。听了何春生的介绍后,朱先生明确表示了拒绝,很坚决,没有商量和回旋的余地。随后便聊到他正在撰写的创作回忆录,聊到他曾在上海歌剧院工作,“文革”中曾被安排与其他几位作曲家一起重写歌剧《白毛女》。我稍问了几句,他还拉开抽屉,取出当年的日记本,翻了几页给我看。这事儿我是第一次听闻,很想让他说得详细些,但看着他已露出不想多谈的意思,我也就没再问下去。
朱先生是创作上最全面的作曲家,我辈人最早传唱他的作品,应该就是《唱支山歌给党听》那首歌。此外《接过雷锋的枪》、《到农村去,到边疆去》、《远航》等歌曲,如今我们仍能随口哼上几句旋律。我对先生的交响乐作品没有什么研究,对他的歌曲创作倒是可以稍谈一点感想。
2009年我在与二胡演奏家、作曲家张锐的一次交谈中,听他谈到他的好友朱践耳20岁时(1942年)创作的歌曲《春,你几时归》,张锐先生还给我唱了最后一句“春,你几时归?啊”。这首作品收录在《朱践耳创作集》中,表达的是重病卧床时的心情,1943年写伴奏,1985年再加工修饰。张锐说这首歌曲的和声语言表达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强烈的求生欲望”,歌词是朱践耳(那时还叫朱荣实)自己写的:
满园里花草都凋谢了呵,
花叶独自叹伤;
往日的欢愉都凋谢了呵,
剩得一片空怅。
流水不流,百鸟不鸣;
灰白的天,灰白的心。
春,为甚久不归来?
花,为甚不再开?
止不住满腔的渴望,
要像小白鸽穿云地飞呀,飞呀!
但何时能如愿?
你,翠绿的天使,
你,希望的神啊。
每夜的热梦里我总祈求:
春,你几时归?你几时归?你几时归?
阳光是多么的惨淡呵;
生命的花已憔悴;
憔悴的心在期待着呵,
春,你几时归?啊——
写完《春,你几时归》等一组歌曲后三年,朱践耳就去了苏中文工团,因此,这首歌没有在上海流传,更不可能在部队文工团公开演唱。很长时间里,朱先生真诚地认为它的特点是小资情调十足。颇有意味的是,文工团的一位女团员向朱践耳要了谱子,私下练唱,不胫而走,连附近的如皋的中学生也开始传唱起来,朱践耳的老战友张锐也记住那个旋律了。直至2012年10月18日,在祝贺朱先生九十华诞的音乐会上,这首歌和另一首《梦》才得到正式首演的机会,演唱者是海归女高音歌唱家李秀英。从创作到首演,竟然间隔了70年!李秀英感慨颇深,音乐会后专门写了《重归春日的梦》一文,谈她“首唱”的感悟(《歌唱艺术》2013年2期)。 交响曲大合唱《英雄的诗篇》是朱践耳在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求学时的毕业作品,选用的都是当时公开发表的毛泽东诗词,首演于1962年,在上海录制后,送到莫斯科播出。后来《英雄的诗篇》很少演出,据说偶尔的一次表演效果不佳,朱先生当时也不在国内。最近两年,沪、京两地先后演出了这部大作品,可惜我都错过了欣赏的机会。
去年,由上海音乐家协会合唱专业委员会主办的无伴奏合唱比赛,指定曲目之一是朱先生创作的《渔帆远去了》,这是他1981年创作的无伴奏合唱套曲《绿油油的水乡》中的一首,那是他开始转型的试验性小品。“渔帆”一曲用男声模拟橹声与水声作为背景,可说是“有伴奏”的无伴奏合唱。而在今年刚刚结束的第三届全国合唱指挥大赛上,朱先生于1956年改编的混声大合唱《嘎达梅林》被列入复赛自选曲目,那是他第一次写带有史诗性、悲剧性、英雄性题材的作品。据我统计,至少有四五位参赛选手选择了这个作品。
朱先生《第九交响曲》的第三乐章(霜天晓角)结束段是一首童声的《摇篮曲》,它体现的是朱先生的一种终极期盼。后来,这段音乐由朱先生改编成童声合唱与双钢琴,定名《月亮弯弯》,成为电视剧《宋庆龄》的主题曲。2012年,青年指挥桂俊杰率团赴维也纳演出,在美泉宫指挥了《月亮弯弯》的海外首演,临行前朱先生亲自为他们校订了谱子。桂俊杰感到最遗憾的是没能以《月亮弯弯》送先生最后一程。《月亮弯弯》的歌词,也是朱先生自己创作的:
月亮弯弯,好像你的摇篮;
星星满天,守在你的身边。
绿色的小树陪你一同成长;
爱心的甘露滋润你的心房。
虽然乌云会把月光遮挡,
虽然暴雨也会无情来摧打,
过了黑夜,迎来灿烂朝霞。
而在1940年,朱践耳就曾写过一首《摇篮曲》,也是他自己的词:
睡吧,睡吧,孩子啊,
一天一天成长如小草;
长吧,长吧,孩子啊,
劲草不为狂风吹倒。
不让风雨沾湿你的襟,
不怕黑暗笼罩你的身。
睡吧,睡吧,孩子啊,
过了黑夜就天明。
与《月亮弯弯》的歌词两相比照,可以看出几十年来先生身上人文情怀“从模糊到明确”的变化轨迹。
我并未统计过朱先生一生创作的歌曲中自己写歌词的作品有多少,但可以感到,从《摇篮曲》、《春,你几时归》、《孤独》、《梦》等早期作品,到《到农村去,到边疆去》这类感应时代召唤的中期作品,再到最后的《月亮弯弯》,他为自己写的歌词,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这个句号,也是对“天地人和”这一交响主题的呼应。
真希望能听到一台朱践耳声乐作品音乐会,这台音乐会应当就叫“践耳之歌”! 古词旧曲重谱现代旋律
其实,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山西省就在民歌创作上掀起一阵又一阵高潮,著名的《春节序曲》中,人们耳熟能详的主题曲就出自山西柳林民歌《一疙嘟秧歌》。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民歌舞蹈《元宵夜》《黄河儿女情》的创作和演出又掀起了民歌发展的一次高潮。进入新世纪之后,又出现了《一把酸枣》《粉墨春秋》《解放》等一批融合了多种艺术形式的剧作。
在目前正在进行的首届山西艺术节上,山西华夏之根艺术团再次演出了该团的代表作品——大型说唱剧《解放》,用民歌的形式,讲述了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有专家评价:“说和唱在艺术史上的出现非常早,但是说唱剧是诞生在这个时代的作品。《解放》以说唱剧的形式诞生,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
10多年前,山西戏剧职业学院提出了“建设山西民歌活态传承基地”的构想,从此便开始了民歌资料的挖掘和整理,剧目的编创和排演以及人才的发现和培养。如今又在山西省文化厅的建议下制定了“建设山西民歌高地”的整体方案,与各音乐学院进行学术互访,举办民歌专场音乐会,建立采风基地并形成常态互动,还策划了许多民歌专辑、讲座以及演唱会。此次培训班既是整体方案里的重要一环,也是培养和发现黄河流域民歌尖端人才的一个重要举措。
民间文化提供“源头活水”
山西的民歌艺术从遥远的上古时期一路走来,且歌且行,不断解开艺术形式与思想上的桎梏,以开放、大胆与创新的姿态拥抱新时代的元素,一次又一次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如今,又一次站在了十字路口的民歌,应该如何实现与大众艺术、现代艺术的融合?又如何坚守自身的特色?
著名导演张继钢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民歌以及民风民俗,都是华夏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有了这样的认识和格局,看山西就不仅仅是看山西,起码是看黄河文明。就黄河文明而言,就这块土地上的民歌和民间舞而言,如果自己还能活一百年的话,照样会是挖掘不尽。
为了进一步挖掘山西民歌,此次培训班除了邀请来自全国音乐教育、文艺理论、词曲创作以及民歌演唱等领域的40多位专业人士教授理论基础、演唱技巧等常规课程外,还安排了赴山西河曲、左权以及陕西等地的田野调查,并且将围绕民歌传承与发展举办高层论坛和结业汇报演出。
目前,众多音乐人在民歌的传承与创新方面进行了多种尝试,用现代的音乐元素和新的艺术手法对民歌进行加工和改造,演绎出多种多样的“新民歌”。然而,不管民歌的演唱和技法如何变换,民歌的灵魂始终是历史的,是民族的。培训班上有专家表示:只有从黄土地中来,才能使民歌艺术保持持久旺盛的生命力,才能有支持创新的“源头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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