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裕年代的饥渴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是作曲家雷振邦上世纪60年代从帕米尔高原“采”来的,作为电影《冰山上的来客》的插曲红遍大江南北。几十年后,同为作曲家的雷振邦女儿雷蕾三上帕米尔高原采风,却不无遗憾地发现,“塔吉克族最好的民歌已经被父亲采到了”。不久前在纪念雷振邦百年诞辰的交响音乐会上,听到观众们小声哼唱着“我今没有好茶饭哪,只有山歌敬亲人”“大理三月好风光哎,蝴蝶泉边好梳妆”,不得不感叹:雷振邦采到的“最好的民歌”实在太多了。“最好的民歌已经被采走”,或可象征晚生代面临的一种创作焦虑。类似的焦虑还表现在,当谈及雷振邦的最大成就是电影音乐,光是为长春电影制片厂的电影配乐就多达40余部时,总有人反驳:电影与音乐互相借力、彼此成就,从而双双家喻户晓的故事,只会发生在文化产品贫瘠的过去岁月,而今身处文化生产的丰裕年代,供远大于求,新作出头尚难,遑论风靡全国。
最好的民歌已经被采走,供不应求的创作机遇期已经过去。一句“时代变了”,似乎能让所有以古鉴今的说辞都打住。
但事实是,王洛宾之后,雷振邦依然扎进了民歌的江河里;采不到塔吉克族最好的民歌,雷蕾却从京韵大鼓中采出了广为流传的金曲《重整河山待后生》;晚生于雷振邦的当代作曲家们对《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蝴蝶泉边》这些民间小调的改编与再创作也几乎没有停止过。甚至越是丰裕年代,越能看出真正所爱。不久前的《中国民歌大会》,就让人看到,我们对歌之咏之、舞之蹈之的中国民歌有本能的亲切,因为它连着我们的抒情传统,连着我们的文化性格,有太多的资源还等待着被开掘。
的确,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艺,但我们的文艺需求里有超越代际更迭的长情。文化市场的供求关系无论怎样变,对好作品的旺盛需求没变,对真正接通心弦的作品我们依然饥渴。对“动听”——听而为之一动的音乐的渴望,是不会被时代和市场所框住的。所以,不妨给“余生也晚”一个热情的回应:“后生可畏”。“最好的”已被采走,更多“最好的”仍然属于这个时代。 不错,我收藏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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