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小说家的设计师
作为小说家的设计师黄孝阳的长篇新作《众生·设计师》,第一句话就把我迷住了,他说:“我的死是一个意外。”
就像读阿乙让我想起卡夫卡,黄孝阳的小说首先让我想到了博尔赫斯。
卡夫卡、博尔赫斯、马尔克斯、萨特、福克纳,这些名字一定渗入到了中国当代文学的血液中,生生不息。那么黄孝阳的小说究竟让我想到博尔赫斯的什么呢?
我觉得应该是对于世界的冥想。
在《众生》中,出现了这样的叙述,“……我看见了万物数万万年的生灭,一帧帧画面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在我眼前打开……每帧画面皆蕴含了无穷信息,是N个六角形图书馆组成的球体,是奇点。”“这一团发着光的影像包括了我所见过的所有鸽子的形状……某种意义来说它是一部关于鸽子的百科全书……”
同样带着冥想的姿态,《众生·设计师》的冥想带有强烈的对于现实的介入欲望,这种现实涵盖了过去、当下与未来。而这种介入欲望突出的表现是小说文本布局了大量叙述人或主人公的陈述、论辩、说明性的段落,而论述的对象则不拘一物,生发开去。有些段落的论说确实精彩,行云流水而不故作姿态。小说的艺术设计与观念表达密度很大,这是黄孝阳的独特风格,但是不能保证每位读者都能接受这样一种强烈的表达欲望。这种表达欲望可能体现出一个知识分子的责任与智慧,然而就艺术本身而言,其得失与否值得商榷。
黄孝阳称这是一部关于现实与虚拟现实、人与人工智能的小说,噱头十足。人工智能的问题似乎着墨不多,只在最后杀气十足地亮出,但是现实与虚拟现实是贯穿着整个小说文本,而这一对概念所暗示出的就是设计性。
设计,可以说是这部小说的一个题眼。我们能从小说中不费力地找出当代文学发展至今所开发出的几乎所有的叙事技术。开篇坠楼事件中的意识流,第一人称向第三人称和第二人称的转换,鬼魂视角,童年视角,生活世界与文本世界的交叠,《众生》本身成为故事世界的一部分,元小说,打破线性时间进程而讲述多种可能性等等不胜枚举。此外,写作者对于叙述人的设计,叙述人对于文本人物的设计,文本人物对于文本之文本中的人物设计都让人对于生活、意外、命运唏嘘不已。
黄孝阳的写作是一种自觉的艺术实践,他所提出的“量子文学观”与其写作实践互为印证。书中相同的人名在不同时空、不同逻辑层面中出现,彼此的身世相似而又相离,小说贯穿的人物其实屈指可数,但是整体文本结构却相当复杂,似断似连。
过瘾也好,纠结也罢,黄孝阳的《众生·设计师》至少能给我们展现出当代小说的技术水准特别是其量子文学观的理念,以及当代知识分子对于过去、当下、未来社会境况的独特观察与想象。同时,其独有的幽默与古怪亦使阅读者脑洞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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